他的脸贴着玻璃杯。
“你怎麽知道人类的时间?”李水银问。
007又来抢他的红酒瓶:“小红女士没给你校準时间?我们有内置计时器。”
“它果然也想欺负你这个乡下来的可怜小机器人。”
李水银意识到另外一件事。
近两个月过去,他的伤口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红216的存储箱里有足够治好一头大象的药物,而李水银每天都按时服药、处理伤口。
他之前以为伤口还需要很久痊愈,又或是他的多动延缓了愈合进程。
只能是红216对他身体做了手脚。连李水银的心髒里面都被它安装了东西,让他的伤口好不起来,更是轻而易举的事。
红216迷上扮演他母亲的过家家游戏。即使李水银从不承认她们有相似之处。
“把我的红酒还给我。”李水银抓了把头发,“医用酒精也行。”
月球不理会李水银的消极怠工。
它对客人永远谄媚。007说月球要挣许多零件改造机体,它有一个想取代太阳的梦。
“欢迎光临月球咖啡厅。这位是模仿人类酒鬼制造的男性机器人李水银,能够为您提供各种特殊服务。”月球和客人说,“还能让他模仿忧郁的情绪。如果客人愿多给李水银一些零件,能够让李水银以一种屈辱的神情朗读机器协定纲领。”
李水银抓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他怕自己忍不住将空瓶子都给丢出去,在月球表面砸一个大坑。他在这该死的咖啡厅打了两个月工,来的客人精神状态比他还抽象。
李水银教它们唱儿歌,给它们读童话,最后它们服务结束还要对着李水银吹牛皮说当年自己一巴掌拍死六十六个人类。
“我身上好痛。”李水银将头埋进臂弯。
这样他就只能看见自己的鞋尖和瓷砖上的裂纹。
“小红女士这麽做肯定有它的道理啦。”007毛茸茸的脑袋从他大腿之间钻过来。
李水银就被迫看着它那张放大的脸,鼻尖上还有一层雀斑。
“外面的世界,天不是红的,海蓝得像一块玻璃。”李水银喃喃道。
身后好热闹。
这些天,来咖啡厅里的机器人都在谈论甜心二代的事。甜心成了时髦的代名词。
它们不知道放了多少遍甜心自毁的录像。李水银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泪流满面,抱着膝盖呕吐起来,呕吐出一只僵死的黄蝴蝶。
那只黄蝴蝶双翅完整无缺,触角升响太阳,一副展翅欲飞的架势。
一只死蝴蝶。
007的头枕在他腿上:“我没去过城外。城外会有不错的燃料麽?”
李水银已经能熟练地分辨出甜心二代那段录像的几个阶段。
飞起,裂开,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