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热一冷,却都不擅表达情感,她们不会说女儿我爱你,或是妈妈我爱你,更多时候是一桌精心准备的丰盛饭菜,一幅画画改改了几天才肯送出的人物肖像。
于是祝宵一直很独立,也一直不会说我爱你。
直到遇见沈令章。
沈令章也不说我爱你,更多时候会说,祝宵,我来见你。
这点怪异。
祝宵见过沈令章和家人相处的模式,那时他们尚未恋爱,祝宵还在做画室助教的兼职,沈令章代替原本要来却受伤的室友,第一次来做她的模特。
中途电话响,祝宵替他拿着手机贴到耳边,沈令章则还是保持要求的坐姿,只是脑袋幅度极小地向她的手靠了靠。
祝宵手指被他的短发刺得痒,听见他说了几句粤语,然后道,好啦,我也爱你,loveyou。
学生起哄,他便笑话他们俗不可耐,电话那头是他生活在港岛的奶奶,不是什么难舍难分的女朋友。
后来祝宵也知道,这实在是他们家中常见的交流方式。
她总算有一天酝酿好,在他挂断母亲电话后假装不在意地问:“你为什么从来不对我说那句?”
“哪句?”
“就结尾那句啊。”
沈令章笑着看她:“哪句?”
祝宵就不肯搭理他了,沈令章则耍无赖似的拉她的手,难得别扭:“太肉麻。”
骚话张口就来的人,觉得“我爱你”太肉麻。
当晚又不觉得了。
汗水随着动作滴在她的肩窝,到底时脸贴着脸,沈令章亲她的耳朵,一遍遍说“我爱你”,祝宵反应很大,捂他的嘴,沈令章便吻她的手心。
“我现在不觉得肉麻了。”
祝宵克制着声音:“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
“那就不信,”沈令章笑,一下下啄吻她的侧颈,“等天亮你再听听看,我说的是不是真心。”
那之后他似乎就被打开了某个开关,身上最后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别扭劲也没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其自洽的圆融。共友戏称他是铁树开花,终于习惯怎么恋爱。
沈令章嘴巴够损,也够会说甜言蜜语,只是比起我爱你,还是更多说,祝宵,我想见你,我来见你。
分手那天他也是这样说。
加州的夏夜热烈自由,小组作业的同学在一旁热火朝天赶工,沈令章不够专心,端着咖啡踱至窗边,拨出每日固定的那通越洋电话。
他说完想念,祝宵说,沈令章,我们分手吧。
分手至今,他们终于再见。
不过也不长久。
祝宵注视着沈令章的脸,后颈发酸也依旧僵持,直到沈令章脸上最后一点温度褪去。
他常态度散漫,毒舌也像俏皮话,便教人以为好接近得很,冷脸才有令人噤声不敢多言的气场。
他这么认真地盯着她,祝宵忽然有被他目光灼穿的错觉。
“祝宵,”沈令章问她,更像陈述,“我们之间,是不是永远都是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