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被点名的云雀愤怒地从塌上扔出只水碗砸他,薄燐游刃有余地反手接住,垂腕接向一旁滴水的竹筒,哗哗地压了碗水送到嘴边:
“怎么,吃个早饭再打?”
清晨熹微的天光漏过梨树繁茂的罅隙,浇出一连串细碎如浮萍的影子。白潇辞沉默地站在重重掩映的梨树里,像极了一道雪做的谜题。
薄燐啧了一声,脸色变了变:
“小阿白?白阁主?”
“——白潇辞?!”
云雀听见庭院里的动静,她膝骨有伤,只能从塌上奋力挪出来了一些:
怎么了?
薄燐抬臂接住了向前倾倒的白潇辞,脸色沉沉地把水碗里的水喝完:
“——没事,我这倒霉弟弟被人暗算,快死了而已。”
悍将招惹了不得了的人?
闻战怔愣地眨了眨眼睛,火气随即窜了上来:
——干,也就是说悍将如果不踩着某些大人物的痛脚,他烧杀抢掠还就真没人管了?
苏锦萝猜着了他八分所想,蹙着金色的眉毛撇了他一眼角:“幼稚。”
这次闻战倒是没有要骂回去的意思,少年冷冷地压低了锋利的眉刀:
“官家人高贵,出手需得三请四请,我等匹夫自是浅薄幼稚。”
你——
苏锦萝二踢脚一样的脾气跟闻战暴得不相上下,女孩的火气被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彻底点着了:但闻战偏偏就是比她快了一步,列御寇撕扯着空气震出一道苍严的咆哮,仿佛青天白日里劈下一道晃晃的惊雷,朝悍将绷出一线致命的孤寒来!
唰!
女孩熔熔的金发在疾风里劲卷出蛟龙一样夭矫的飞影,暗银色的长枪不甘示后地呼啸而来。悍将被“大夏龙雀”与“千秋风雨”左右夹击,天光犹如飞燕在三人兵器上急掠开去,悍将气势上非但没有半点落于下风的意思,本人反而张嘴笑得神佛不惧:
“哈哈哈哈哈哈!过瘾过瘾!”
鬼头刀上的金环震出一阵铿锵的利啸,斜斜地倒挂住了左边疾弹迭卷而来的列御寇;有千万星火争逐在冷铁相击之处,闻战手腕倏然一抖,列御寇柔韧的剑身反向弹进了悍将的防御,悍将几乎同时放弃了与闻战的角力,磅礴的气劲倏然反撞向右——鬼头刀的刀柄狠狠地撞开了挑来的长枪枪尖,一枪刺来的苏锦萝被迫与悍将错开了一步的距离,但“大夏龙雀”的脾性显然比“千秋风雨”还要凶上几番,三棱枪尖抖着猩红的缨穗自下而上挑出如游龙般的疾影,向后抡转出圆融又苍劲的一弧——
回马枪!
与闻战的剑法不同,苏锦萝的枪术是沙场上与人生死相搏的杀招,少了侠客间切磋时的悠容潇洒,只剩下纵横疆场时夺人性命的无尚狠厉。这回头一枪实在过于惊才绝艳,悍将不得不避其锋芒,但闻战撕虎裂狮的一剑又汹汹而至!
闻战和苏锦萝从前后两方、左右两侧掠过悍将,两人几乎同时得手,勾连出的碎血在天光下剔透出颗颗历劫般的星光!
地面的黄沙被卷绞的劲风激得冲天而起,三人的身影在锃烈的风暴里骤撞疾闪,一路飙射进了乌檐、雪墙、青石板的街道上。方师的对决不比偃师的花哨,三人的技巧、劲道、速度、身法在方寸之地悍然相撞,悍将一人一把鬼头刀对上闻战和苏锦萝,一时间居然看不出败象来——
——不对,这人就根本不在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