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颂眨了眨眼,萧玉遇上妤太妃,金龙碧雀,绚丽生辉,美极了,大概是宫中最美合影。
“北泽小公主在华清宫待得不错,本宫近日正得空,教她些笔墨功夫,于她日后也是有助益的。”妤太妃一边轻笑,一边朝宋颂那头挥了挥手,“还不接着研墨,才站了三个时辰,就想偷懒了?”声音带了几分尖利,宋颂一愣,立即低头,胡乱搅起了桌上的墨台。
“本宫与这孩儿投缘,便多留她几日,待太后娘娘醒了,自然会将人好好送回去。”妤太妃悠然拿着团扇摇了摇,冲着萧玉笑道,“是瑶妹妹托昭王来的罢?现下人也见到了,你也算和她有交代了。”
不是瞧见她在本宫这受委屈了吗?且回栖霞宫报信去吧,好叫瑶太妃知道,气上她一气,看她那张冰块一样的冷脸还怎么挂得住。
萧玉心中讪笑,几位太妃不睦已久,他自然清楚,早知道自己走一趟是徒然,只是牵扯到这小丫头…他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珠串,遥遥忘了宋颂一眼,目光微微一顿,随即勾唇,懒洋洋一笑,“如此,便听妤额娘的。”
太监领着萧玉出了宫门,走出几步后,萧玉身边的贴身长随墨白才低声问,“王爷这便不管了?若是北泽公主有什么事,怕是太后娘娘会心疼。”
“有事,她能有何事?”萧玉冷哼了声,笑里带了几分冷意,“连妤太妃都能阿谀讨好,本王果然没看错,这小丫头心机不浅。”
墨白挠头,“啊?方才进门时,北泽公主分明在受罚…”
“你没瞧见那桌上未收的字帖,是妤太妃亲手誊写。”萧玉嘴角噙笑,随意晃了晃扇子,紫玉坠子莹润泛光,衬着玉骨神清的一张脸,空气仿若都清凉了几分。
墨白反应再慢也想到了,妤太妃的字帖,可不是想得就能得的,他撇了撇嘴,“早知道就不白跑这一趟了。”
“本就不是为了此事来的。”萧玉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停住了脚步,“那人在何处等我?”
墨白回神,立即答道,“华清宫西角门。”
“走,听听他说什么。”
宋颂被安排在华清宫的西偏殿。
华清宫占地不大,内里却布设得颇为清雅,妤太妃才女之名并非虚传,书读得多,在园艺上亦自通几分,宋颂带着小豚穿过游廊朝西偏殿走去,只觉与棠梨宫的自由闲适不同,华清宫中一草一木,飞廊石檐都透着清卓意趣。
就连平日里行事稳重的小豚也忍不忍多瞧了几眼,一路上都探头探脑的。
“咦…”小豚突然出声,眼神落在不远处一片翠绿松墙下,疑惑道,“那不是前几日被妤太妃娘娘责罚的侍卫吗?”
宋颂闻言望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狗狗正快速朝着华清宫西偏殿的方向移动,她稍微一顿便想了起来,正是那日因打翻太后宫宴上的茶具被妤太妃打了板子的侍卫。
那日隔着门缝瞧不真切,今日一看,白狗儿却比想象中大出不少,一身柔顺雪白的狗毛,尖耳圆眼,酷暑的天让它吐着粉红色舌头,洁白稳健,充满灵气,竟是只萨摩。
它四脚灵活,神色却鬼祟,像是避着人一般,转眼间就消失在西偏殿后头。
“公主,这…”小豚话音未落,就被宋颂扯着快走了几步,两人本也是西偏殿那头去的,只是在门口绕了个弯,藏在了角门口粗壮的梧桐树后。
墙根处传来了细碎的交谈声,犬类的听觉敏锐,宋颂虽身形小,却也不敢贸然探头发出声音,心中正思量着,余光便瞥见一条金光耀眼的龙尾,贴着角门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瞧着便能想象到那张脸上的恣意懒散。
不是萧玉又是谁。
盛夏蝉声嗡鸣,树叶沙沙,却显得更加安静,宋颂贴着梧桐树干,大气未敢出一声。
“既有此事,为何不直接禀告皇兄?”萧玉接过侍卫莫景羽手中的茶盏碎片,隔着一层帕子慢慢摩挲着,“本王对皇兄向来忠心,若想本王替你瞒下此事,那本王怕要令你失望了。”
莫景羽点头,似对萧玉的回答没有半分惊讶,“卑职亦不敢隐瞒皇上,只是毒害太后,罪名深重,故而才…”
“你倒是对你家娘娘忠心。”萧玉不咸不淡,话里带了几分促狭。
“王爷,此事必然不是妤太妃娘娘所为!王爷慧眼,我家娘娘虽对太后娘娘偶有不敬,但痛下毒手这种事她万万做不来,也不会起这种歹毒的心思!”
“慧眼?”萧玉咧嘴,似是觉得这话好笑,他将东西用手帕包好,交给了身后的墨白,“你借着本王的手将东西交给皇兄,无非是想让本王在御前替你家娘娘辩白几句。”
莫景羽低着头,并不否认。
萧玉收起扇子,往墙边的荫凉处挪了挪,语气轻飘飘的,“莫大哥,幼时你救过我一命,这份情我一直没忘,小时候我们日日一起浑玩,细算起来,你陪着我的时候比皇兄还要多,在我面前,不必如此生疏吧。”
莫景羽微微抬头,听着萧玉的口气像是应下此事了,心中松了口气,“宫城之中,人多眼杂,王爷身份尊贵,还是慎言为好。”
“你倒是没变,还是那副假正经。”萧玉懒懒一笑,“行吧,走了。”
“王爷!”莫景羽见萧玉欲走,因着不放心,忍不住又解释了几句,“此事当真与妤太妃无关,若真是她向茶盏里投毒,又怎会拿这沾着剧毒的残片去自证清白,岂非太蠢?”
“嗯。”萧玉回身,慢悠悠打量了身后眉眼周正,五官清秀的莫景羽,点了点头,“我瞧着你家娘娘,是有些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