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逢小声反驳道:“那个,你夸好吃的这些菜,都是陈回做的。”顾书远愣住了,继而又尴尬地哼笑了两声,看向陈回,说道:“行,吃饱喝足,我走了。陈回,婚礼记得来。”顾书远单手拎着外套,往肩膀上一甩。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那样子活像一个十几岁的小混混。他走到门口时,还在猫咪的头上摸了一把,把猫咪的毛摸乱了。——婚期虽然将近,但是顾母的病还是没有好。顾书遥怀着孕,仍然医院、家里两头跑,随着月份大了,家人都劝顾书遥好好养着,不要再胡乱折腾。顾书迢似乎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他是被从小宠到大的,此刻,到了他照顾妈妈,照顾姐姐,照顾整个顾家的时候了。他忽然想起红山寺,他想说自己真的变好了,可是他不敢求神明保佑。顾书迢打算到红山寺去祈福。这个时候,红山寺的枫树十分火红,周围是许多许多的祈福的人,巨大的枫树上挂着无数的心愿条,迎着风它们无尽飞舞。他站在那里,看着无数的人,看着无数的心愿条,看着巨大的枫树,突然感到自己的是如此渺小。真的会有神明吗,那个时候他在红山寺,与叶端做着那么肮脏的事,神明当然不会保佑他,神明只会唾弃他。他突然感到如此害怕。顾书迢走近枫树后面的那一整排平房那里,他想要求个签或者为神像烧一柱香。这里也没有大师,更没有什么指导人们求签的师傅,一切都是来祈愿的人们各自的修行。顾书迢进了那排平房,想找一间空屋子求签,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好像每一间都关着门,每一间都有人。找到最后的一间的时候,门虚掩着,他刚打算进去,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顾书迢转身想走,赫然发现,那争吵声是一男一女,那男声,竟然是叶端的声音。顾书迢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他躲在墙角那里,听着里面男女的对话。“哥,回家吧,爸爸已经病的太厉害了,他说他快不行了,让我回国来求你,你就回去陪陪爸爸最后的这段日子吧。”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现在认我这个儿子,当初将我扫地出门的时候,他不是说他没有我这个儿子吗。”叶端的声音凉薄。“那只是爸爸一时的气话,他这几年不也在尽力补偿你吗?哥……”“别叫我哥,”叶端好像笑了一声,话却一句比一句难听,“少他妈在我面前装柔弱了,你跟你妈,当初是怎么用下作手段将我妈逼死的,要让我跟你算总账吗?”女子不说话了。“你说,”叶端的笑声更明显,“他,你,你妈,你们有什么脸面让我回去!?”“哥……”女子的哭声惨烈。“夏田,你,爸爸,和你妈那个小三,你们才是一家。我警告你,再也别再找我。”顾书迢的脑袋里“嗡嗡”的响,他听着里面的话,他已经完全无法思考,这到底都是什么?听着里面好像有脚步声,顾书迢赶忙跑了出去,他躲在一排平房的大门拐角那里。顾书迢偷偷地看着,果然是叶端先出来,紧跟在他后面的那名年轻女子,尽管她过去的那么快,尽管只看见了她一个侧脸,尽管他们已经有五六年没见了,但那的确是夏田。顾书迢站不住了,靠着墙滑坐到了地上。为什么叶端和夏田那么像,原来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顾书迢揪着自己的头发,他好后悔,他好后悔,他究竟干了什么啊!顾书迢扶着墙站起来,对面万千枫树上的红色纸条,迎面向他飞舞,轰轰烈烈的红色,是自以为是的苦笑与折磨。顾书迢觉得可笑,这就是他的惩罚吗?他再也找不回陈回了;他想要的自由如今将他害的这么惨;他还以为自己是中心,到头来每个人各自有各自的纠葛……顾书迢哭都哭不出来了。☆、顾书迢又不合时宜地想起《雷雨》中繁漪的那句话,说一个人是不能被两代人欺辱的,纵使语境、身份,都不合适,可是顾书迢想,他是不是应该比繁漪还要痛苦?顾书迢看着红山寺里的满院红火,他惨烈地笑着,一步一步离开这里。他不停地对自己说,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叶端,忘了夏田,否则,孽缘折磨,顾书迢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下去了。只要他忘了这些事,顾书迢想,他还有好好的、长长的一生。顾书遥和王奔婚礼那天很快来到了。婚礼酒店里不停地来人、来人,来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