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回沉默了。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儿别的事情。顾书迢回来的时候,听着卧室里有说话的声音,他走过去倚在卧室门口,看陈回和万迟有说有笑。两人显然也看到了顾书迢。顾书迢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并不说话。万迟起身,交代了两句就要走,走前专门叫着顾书迢:“书迢,我要回去了,你来送送我吧。”在陈回的朋友这边,能和顾书迢说上话的,也就是万迟了。按王奔、李明和的话来说,那是别让他们和顾书迢遇见,遇见一次就要吵一次。下楼的时候,万迟跟顾书迢说:“书迢,干嘛非要这么拧呢?过去的事都过去过去多久了,你那个初恋,那个夏田姑娘,你们当初没在一起也是缘分不到,不能因为陈回喜欢你,你就把一切结果都怪在他身上吧。他喜欢你也是错吗?”“你是他的朋友,你当然更多的站在他的立场上说话了。”“唉”,万迟长叹了口气,说道:“反正,当局者迷,我可没觉得你真的讨厌陈回,你们两个真是相互折腾。”顾书迢不说话了。送走万迟后,顾书迢回房间,坐到陈回床边,看着衣架上还挂着的吊瓶,语气终于软下来了,似乎还是不情不愿地问了一句:“你生病了?”陈回有点委屈地“嗯”了一声。“那你要吃什么吗?”顾书迢冷冰冰地说,“反正我是不会做饭,你说出来,我给你点外卖吧。”陈回向前探了下身子,抱住顾书迢的腰,感受到顾书迢有点僵硬的姿态,陈回语气的笑意是藏不住的,他说:“我要炸鸡,啤酒和薯条。”顾书迢感觉他并不是真的想吃,这句话简直就是“流氓行径”了,他敲了一下陈回的头,说:“等你好起来自己买去吧。”他紧紧地抱着顾书迢,他想就是现在吧,把一切都说开,都说开,他宁可顾书迢把当年应该发的脾气都发完,是哭是闹也好,打自己一顿也好,这一切早该说清了。陈回抬起头来,他用双手捧住顾书迢的脸,叫他“小薯条”。他很久没这么叫过他了,顾书迢觉得很不自在,就想挣脱。可陈回不放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问:“小薯条,你到底为什么怨恨了我这么多年呢?”顾书迢不说话,眨了眨眼,眼泪就流下来。陈回用拇指给他擦去。顾书迢终于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诉说着他的辛苦:“高中那时候我都明确告诉过你了”,“那个时候我都说了,我有女朋友,我不喜欢男人”,“你干嘛还追着我不放呢?”陈回边给他擦眼泪,边说:“小薯条,你心里会不清楚吗?你跟夏田本来就长不了,高三后半学期,她几乎都不来学校上课了,人家打算高中毕业直接出国的,就算没有我,她照样会找个理由和你分开。”顾书迢哭得打了个嗝,又接着说“那还有大二暑假的时候……”陈回打断他,“大二暑假在你家的时候,我的确是偷亲你了,可我知道,那个时候你根本没睡着,你本来就是装睡。你完全可以把我推开,那么那个吻,到底是咱们俩谁在试探谁呢?还有,谁知道你哥顾书远竟然在门口看见了呢,你哥哥那个野蛮人,不听我解释竟然还直接告诉了爸爸。”说到这儿,他竟然有点绷不住,差点笑出来,又说:“小薯条,你还记得不,当时你爸、我爸快气死了,你爸直接拿出你们家的藤条来就要打人,我挨了几鞭子我都快忘啦……”后来两家父母皆以为自己的儿子,在和对方家的儿子谈恋爱,两家父母还算开明,并不是不能接受同性恋,只是当时关于同性恋的传闻众多,两家父母都怕自己的儿子再乱搞。在两个孩子大学将近毕业的时候,就让他们像夫妻一般过日子去,还时常要他们回到顾家吃顿饭,待上几天,虽然有点“被迫结婚”的样子,但陈回是愿意的。其实除了这两件大事,再说起当年种种,有些事当真是可以一笑而过的。只是当时,该流的泪,该放纵的爱恨没来得及,但愿如今不晚。“小薯条,你说是不是,我刚刚说的有道理吧。而且这些年我在家里做饭,洗衣服,也没少给你当司机,你这一和我冷战就冷战这么多年,也该消气了吧。”顾书迢吸了一下鼻子,说:“我要去洗把脸。”“你先答应我。”“答应你什么?”“我们和好呗,别再冷战了。”顾书迢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还要看你以后表现。”陈回知道他肯这么说,基本上就算答应他了。他抑制不住喜悦,在顾书迢脸上亲了一口。如果生病能让他们关系缓和,陈回卑微地想,那么他生多少次病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