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站在人流另一端的高大身影,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你不是……”死了吗?“保尔。”兰堂,或者说已经想起自己真名的阿尔蒂尔·兰波紧跟着魏尔伦的节奏上前一步,目光死死锁定那面露震惊的昔日搭档。“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盘算,为什么背叛我。但是保尔,看在我们情谊的份上,我依然愿意为你保留一份信任,我想听听你的解释。”兰波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道:“为了这份解释,就算打断你的骨头,我也要把你带回法国。”下雨了。加贺律感受着那一点点刺到脸颊上的冰冷,这么想着。分明驶离港口的货船就在巷子外的不远处。分明自由几乎是近在眼前。他却只能趴在这满是脏污的巷子里,淋着早春冰冷的雨,无力感受自己的生命伴随着血从弹孔里流出。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爱人。那个红发的少女啊,还是花一般的年纪,却已经双手沾满血污。直到那时自己与她定下了一起逃走的约定,那双樱花般美丽的红瞳中才有了光。红叶。红叶。她是成功逃走了吧?她那样美好的女孩子,不该在港口黑手党的黑暗中凋谢腐朽。她理应怀抱阳光与鲜花,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即使自己不在了。即使自己不在……“红叶……啊……”加贺律挣扎着,从唇齿间发出微弱的声音。——他要是不在了,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脱离那片泥沼的、视自己为支柱的尾崎红叶该怎么办啊!男人想要爬起来,想去到自己的爱人身边。可身上的致命的枪伤夺走了他全部的力气,淋在身上的细雨已经由冰凉变作温暖,他清楚那是他即将死去的征兆。他的体温已经比春雨更寒冷。一双黑色的鞋子出现在眼前,头顶隐约投下一片阴影,似乎有人正在俯身看来。加贺律甚至顾不上分辨眼前之人的身份,只是拼劲全身的力气从牙缝中挤出几句话:“救我……什么都能给你,请你……救救……”他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钟离打着一把黑色的伞,俯身看着那重伤濒死的男人。在这座城市里,势力与势力的交锋就如同丛林中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是犯到眼前来,他并不会特意去管黑手党之间已经形成潜在规则的恩怨情仇。但这处巷子距离中华街着实很近,造成的混乱又确实激烈。现在的横滨势力之间本就隐隐有“不能招惹盘踞中华街的超越者”这样的默契存在,这般近距离的火拼怎么想都不太正常。因此他才特意绕了远路来查看情况。男人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却依旧凭借那点顽强的本能向他求救着,直到完全昏迷前还在渴求着活下去。钟离轻舒一口气。“此番愿力这般强烈,实属难得。”他俯下身,“既然如此,你我契约成立。”契约成立。低沉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着,加贺律轻咳一声,双眼缓缓睁开。陌生的天花板……朦胧的念头持续了一秒,曾隶属港口黑手党拷问班的男人迅速清醒了过来,下意识转动着眼珠试图观察四周。“醒了?”似曾相识的低沉声音自一旁响起,加贺律浑身一僵,立刻警惕地想要起身,却又被全身传来的剧痛限制着摔了回去。“啪”的一声轻响,那人似乎合上了什么书本,紧接着便是平缓的脚步声,一名相当眼熟的男人出现在了受限的视线中。加贺律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你……您是钟离……先生?”以前主管情报的他当然清楚眼前之人在横滨的里世界有多遭人忌惮,不如说,他这次叛逃之所以选择中华街附近的港口登船,也有赌港口黑手党不敢在这一地区闹事的原因在。而事实证明,他的老东家比他想象中还要疯上许多。“如此看来,正式介绍或可免除。”钟离淡淡说道,“你在昏迷前曾与我定下契约,如今我救助于你,依照约定,你那随身的盒子及里面的东西便归属于我了。”昏迷前那些话虽然都是凭本能说的,加贺律却也还有些印象。别说那盒子里只是些备作路费的宝石,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这么大的恩情,就算是真的让他像那时承诺的一样将一切奉上,他也心甘情愿。加贺律真诚地道谢:“咳,非常感谢您的帮助,钟离先生。”“不必。”传达到位,钟离转身向外走去,“此处是我的居所,不会有里世界之人前来打搅,作为契约中‘救助’的一部分,你可在此处稍作休养,恢复后自行离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