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夸张。”蒲从舟叹了口气,沉了下心,往那维莱特的方向走了一小步,抬了抬手,停顿在他领口的缎带前,原本想抚上那维莱特的侧脸,但还是生生抖得偏离了轨道,改着指尖顺着他耳边雪白的长发一落而下。
蒲从舟闭了闭眼,仰起头,对上那维莱特淡紫色的瞳眸,很认真地说:“那维莱特,我确实不爱你——但这是因为我之前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幻影,我一直觉得,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蒲从舟急促地呼吸着,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听到那维莱特清浅的心跳声……像是之前无数个缠绵的夜里她听见的那样。
雪白的长发倒映着窗外透来的月光,蒲从舟即使是强迫自己垂下眸,也忍不住看见那维莱特的长发折射出的色泽。蒲从舟觉得自己的每一滴的血液都在回流,酥麻的感觉顺着尾椎噼里啪啦一路往上蔓延……她一时间有点受不住,猛地后退一步,再次仰起头,看向那维莱特,磕磕绊绊地说:“如果啊,我说如果——如果我是正常遇见你,不把你看成一个幻影的话,我觉得我肯定会爱上你的。你——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啊!我也不知道……”
那维莱特没有回答,他听着蒲从舟说“不要问”,所以很认真地没有问,只是微微垂头,温和又平静地注视着蒲从舟。
走廊上没有灯光,只有窗外清泠泠的月光泛着一点柔和又清幽的光辉,落在那维莱特身上,衬着他发间随着晚风飘起的深蓝色荧光的龙角,像是水晶镀成的,漂亮得不似属于人间。
蒲从舟深吸一口气,强烈克制着自己的颤抖,轻轻踮起脚尖,往前倾了下,伸手触碰上那维莱特的侧脸。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这么做过。
之前钟离对她最多只是摸摸头,甘雨、魈等仙人一个比一个矜持,蒲从舟在从前百年的时光,从未和任何人、仙人……或是别的什么进行这样的肌肤接触。
确实是很特别的感觉……柔柔暖暖,像是有着一点温度,又像是有点冰凉。比梦中更真实、也更有一点特别的感觉……
……迟早的啊,如果自己的推测没错,自己如果迟早会爱上那维莱特,那这样的接触不是迟早的吗?蒲从舟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小心地颤抖着抬头,对上那维莱特的淡紫色瞳眸,轻轻吸了一口气,几乎是鼓起所有的勇气——
——踮起脚尖,亲吻了他的唇角。
那维莱特微微睁大了眼,就着这个姿势,和蒲从舟对视。
风同时扬起两人的长发,雪白和墨黑就这样交织在一起,混杂着淡淡的蓝色荧光。这个吻轻盈又柔软,和蒲从舟之前在梦境中无数个吻……或是其他亲密的举动比起来,都差的极其远,甚至说不上“亲热”两个字——
但蒲从舟却觉得有点受不住。
无论是窗外区别于璃月的隐没在月光下的锋锐山峦,还是夹带着甜点、焗饭香味的晚风,都在无数次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蒲从舟,这不是梦境,这是现实……这里和璃月一样,都是提瓦特的一个国度。
而这样的亲密……
蒲从舟觉得身子一阵一阵发软,眼前也开始渐渐发黑……唇边落着一点温柔的暖,还有那维莱特轻而均匀的呼吸声……
如此真实。
蒲从舟颤抖着站直身子,轻轻后退一步,长风扬起她散落的头发,小小声地说:“……那维莱特,我真的不欠你什么。”
“你本来就——”那维莱特唇轻轻动了下,正说到一半,骤然怔愣住了。
蒲从舟忽然开始哭了,泪水一滴一滴不可抑制地落下,根本控制不住——蒲从舟胡乱地抬起手捂住脸,却没有任何用处,水渍润满了她的手。
“你……”那维莱特一贯冷静的神情破天荒出现了慌乱,下意识伸手,指尖触碰上蒲从舟的侧脸,试图擦拭她的泪水——
“别碰我——”蒲从舟像是触电似的,浑身骤然一抖后退半步。
那维莱特戴着漆黑手套的手停滞在半空。
蒲从舟也呆住了,泪还残留在眼边,却也被这一瞬的条件反射惊到了。蒲从舟看着那维莱特平静又有些怔忡的神情,忽然觉得心骤然一揪,生生地疼,呼吸一点点平静下来。
四周一时间静谧无声。
大约是淡季的原因,这家旅馆的最顶层在钟离和温迪离开后,就没有了别人。除了遥远的海浪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落在这安静的空气中。
放在窗前的一束柔灯铃落着一点月光,蒲从舟和那维莱特互相对视着,逆光而立,剪影黯淡像是被渲染过所有的颜色,只剩下一点点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那维莱特的眸光微微动了下,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垂下手,轻叹一声,正想说些什么——
那维莱特就见蒲从舟动了,轻快地几步跑到他面前,仰着头看他。
蒲从舟很快垂下头,在那维莱特略有些讶异的目光下,忽地同时伸出双手,轻轻、小心地同时捧起他戴着手套的右手,近乎是颤抖地一点一点脱下他的皮质手套,露出手套下雪白的肌肤。
……然后蒲从舟闭了闭眼,小心又平稳地低头,将侧脸一点点靠近那维莱特裸露出的手,轻轻贴了上去。
“你看……”蒲从舟的身躯还在微微抖着,手却那样认真地握着那维莱特的手腕,柔软的侧脸极其小心地蹭了蹭他的手心,落下一连串的轻颤。
“你看,你看,我不讨厌你的……我只是不习惯,真的……”蒲从舟一点点仰起头,就着这个姿势望着那维莱特,然后故作轻松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