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医唏嘘了一番,不敢怠慢,忙拿起银针扎入了宇文涟的穴道,为他治疗。
待众人都退了下去,宇文思源来到父君的身边,此时,心中汹涌的情感才宣泄而出。她握住了他冰凉的手,俯身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与他额头相贴,手抚上了他的发。宇文思源眼眶微热,泪水从她泛着红丝,干涩异常的双眼流出,滴落在他的鬓角。他原本乌黑顺滑的长发,此刻却干得有些扎手,颧骨因为消瘦而显得突出,才不过几天,她几个月来监督他养回的肉就都不见了,“父君,以后可再不要这样吓我了。”
“嗯,不会了。”宇文涟应道,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到到她的心中。他才不要将她让给别人,他们说好的,她是属于他的。
“我们要一直相伴到老,你不可以先离开我。”宇文思源近乎偏执的说道,她再也受不了他冰凉的躺在床上的景象,所以宁愿懦弱自私的先他而去,再也不要经历那种心痛得近乎麻木的痛苦。
“皇儿……只要你还需要,我就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他用虔诚的语调说出他的承诺。
我永远也不会让那样嘲讽儿寂寞的表情出现在你的脸上,你永远都不会寂寞,因为有我……哪怕在那条路上,我也会与你同行。宇文涟回握住她一直都未放开的双手,一世太短,他渴望永远。
“你说的,不许反悔哦。”宇文思源轻笑出声,泪珠却不停的滴落在他的身上,洒落在他的面颊、眼角和鬓发之中。
“我何时食言过?倒是你……要好好休息,气色差了许多。”他可不希望他好了的时候她却病倒了,宫中这么多人服侍,不需要她如此操劳的。再说……宇文涟突然抬头,望进她的双眼,“不可荒废了早朝知道吗?”
果然,她心虚的笑了笑,连忙保证,“父君,我知道了,你放心。”她知道大凛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宇文涟无奈的一叹,心中却微甜,若没有她……只怕他已经和那些毫无知觉的人一样,渡过河去了吧。
宇文涟闭上双眼,他们相贴的额头,让他觉得安然儿温暖,思绪渐渐慢了下来……虽然醒来才没多久,但宇文涟此时的身体毕竟虚弱,经过这番折腾早已累了,不只不觉间,他又陷入了沉睡。
当宇文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深夜。
他睁开双眼,转过头便看见她点了一盏灯,靠在躺椅上看着折子,身旁满是看过或没看过的奏章。皇儿她拿着朱笔,时不时在临时搬来的小几上批阅,她的眉头已不再紧皱,显然安心了不少。
宇文涟动了动身体,虽然尚费力气,却不会如上次醒来那般无力,显然,他的状况比上次醒来的时候好了不少。
“父君……我来就好。”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宇文思源放下了手中的纸笔走了过来,将靠垫垫在了他的腰下,好让他斜靠在上面。
“饿了吗?用些粥可好?”宇文思源关心的问道,虽然在他昏睡的时候也给他喂了些汤药粥水进去,但总会有些不足。
宇文涟点了点头,经她一提,才发觉自己着实饿了。
将她送到嘴边的粥吞咽下去,宇文涟突然问,“皇儿……孩子呢?是女孩儿还是男孩儿?”他心中惭愧,上次醒来的时候光注意着她,居然没能想起这些,他可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父君猜猜看?”她反问,眉眼之间满是笑意,似乎极是得意。
“是女孩子吧。”宇文涟看了她一眼,想起花海之后那个在宫殿中穿着杏黄衣袍满脸泪痕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是异常肯定,所以他没有半点犹豫的回答。
宇文思源诧异的挑了挑眉头,怀疑的说道,“难道父君剥珠的时候偷偷让谷雨看过了吗?”
“怎么会?”宇文涟好笑的摇了摇头,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他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当初不是说好了一起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生,不论男女的吗?
“真的?”她怀疑的看着他。
“你不信我?”宇文涟瞥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佯装生气。
“怎么会?父君你可不要冤枉我。“宇文思源急忙拉着他的手讨饶。
“皇儿……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子。”宇文涟说道。
“父君等等,我这就去将孩子抱来。”说着,宇文思源就转了出去,显然,她比他更加想亲近那孩子。
没有过久,婴儿特有的笑声就从殿外传来,宇文涟抬头望去,正看见皇儿抱着明黄的襁褓走了进来,她看向那孩子的眼中,满是初为人母的欣喜与骄傲。
宇文思源抱着他们的孩子坐在床边凑到他的身边,得意的说道,“父君快瞧,我们的孩子多可爱!”
宇文涟的手抚上孩子的脸颊,婴儿肌肤特有的软滑触感从指尖传来,不禁微笑……这是他和她的孩子呢。
感觉到了他的碰触,那孩子转过头来,冲他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的嘴和眉毛长得真漂亮。”宇文涟口中赞道,心中感叹,刚出生的婴儿眉毛极淡,却和她小的时候一模一样呢。
“是吗?我倒觉得眼睛和鼻子可爱一些。”宇文思源嘟着嘴,显然她有不同的看法。
将孩子举高,宇文思源亲了亲孩子的额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的眼睛可爱一些?”小孩子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却极喜欢被举高的感觉,只是笑个不停。
“这个孩子可真爱笑。”宇文涟斜靠在靠垫上,微笑的看着她与孩子嬉戏,说不出的幸福。
“哪里!方才白露带着她的时候还哭的厉害呢,不过我一过去她就不哭了。”宇文思源说得很是自豪,仿佛做了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