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此去边关可还习惯?身上的伤可有痊愈?”宇文涟走进堂屋主位后,问道。
“谢主人关心,本也不是什么重伤,芒种这样的粗人早已经习惯啦。”虽然看得出她已经放低了声音,可是那从胸腔发出的声音还是有些震耳,宇文思源狂汗,果然是威猛的将军。如果她用全力一喝,比不比的赢张飞长板桥那慑魂一吼呢?
宇文涟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递给芒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命谷雨配了些药给你,落下病根有人可是会心疼的。”
那女子憨厚的嘿嘿笑了两声,接过玉瓶仔细的收在了怀里,深色的皮肤也掩不住那抹绯红。宇文思源一双琉璃般的桃花眼滴溜溜转了两圈,有奸情!她呵呵笑了两声怎么听怎么奸诈。
宇文涟又问,“那事做的怎样了?”
芒种忙从袖中掏出了厚厚一份纸张,“幸不辱命,这些便是范三在军中的势力,臣还搜集了一些与他密切往来的商户名单,但是并不齐全。”
宇文涟颔首,“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芒种抓了抓头,“主人你这是哪里的话,这些不过都是我们该做的罢了。”
宇文涟便也不多说,只细细的看了那些名单然后用火烧了。
人间四月,芳菲已尽,正是林木迭翠的季节。映翠湖边杨柳依依,是京城民众初夏游玩的好地方。
“嘚嘚嘚……嘚嘚嘚……”远远的只见四匹乌骓骏马踏着青石路,拉着一辆镶金包玉的马车驶来。停在映翠湖畔的翠湖居旁。坐在车夫旁的侍童跳下车来,四肢着地,恭谨的爬在车门前,等待主人下车。
忽闻一阵喧哗从翠湖居里传来。一个士兵打扮的女人仰头干了一碗酒,接着说,“嘿,我当了这么多年兵,摸爬滚打一路走来,除了古将军,就没服过别人!那才叫威风,荆门桥上虎目一瞪,狮吼一声,就生生把将那科尔沁吓得掉下马来。真是大快人心吶。”那女人抚掌大笑,又咂下一口酒。
一个书生打扮的女子走出,“真是吾皇圣明,天佑大凛,天佑太女殿下,范瑶将军战死边关后,又出了古大将军这样的良将。”
“是呀,皇太女殿下是凛渊子,定会佑我大凛,福泽万民。”
“自从皇太女降生以来,入太祖祠跪拜祈祷都灵验了好多。”一位中年男子插嘴道。
“真的吗?那我可要试试。”
于是,众人有将话题转到如何跪拜祈祷更加灵验上去了。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马车前的侍童仍然跪爬在青石路上,云锦制成的车帘正被一双手死死的攥着。
“哼!二妹,看来我们的计划要加快了。现在那婴儿不满周岁便如此得民心,等她长大了,位置做稳了,那还得了?不能养虎为患。”范妤恨恨的说道。好大喜功的三妹差点坏了她正盘棋,不然现在那皇帝如何还能那样安稳的坐着,接受她的跪拜。
“大姐说的是,只是三妹新丧,军中不稳,这事,我们还需细细的合计合计呀。”范璃皱了皱眉,“若那古一芒能为我们所用便好了。”
“不是自家人终不可信,拉拢可以,但始终要提防着点。”范妤眯着眼看向那重重宫阙,不禁想起凤凰树下,琴音婉转的少年。等着吧,不管是那座宫殿,还是那宫殿里的妙人,都会是她的!
眯着眼,宇文思源惬意的在夏日莲池边的凉亭里吹风,顺便赏莲戏鱼,这红莲池真是宁宫一大美景呀!细密的围栏将凉亭围起来,她绝对掉不下去。不过那白鱼忒不可爱了,喂它们桂花酥都不肯吃。哼,真是不识货,宇文思源将掰了一半的被鱼嫌弃的桂花酥塞进嘴里,慢慢的咀嚼,唉~谁让牙还没长齐呢。看着小禾在一旁忙活,宇文思源咧嘴一笑,有糯米鸡可以吃喽。刚近这池边就觉得冷香习习,很像父君身上的香味呢,没来由的就想到前世的糯米鸡来。如今已经能装着蹦单字的她,咿咿呀呀的说了很久,总算央着小禾在莲池旁开了灶,用红莲叶蒸起了糯米鸡。嘿嘿等不及想尝尝呢,也不知现如今这牙口能不能嚼的动,反正蒸久些就是了。宇文思源笑眯眯的看这小禾将深红的莲叶裹成的糯米鸡放入水中,又开始逗鱼,我换着花样的来,不信你不吃!
莲池里,白鱼尽情游曳、嬉戏,丝毫也不在意那时而降落在它们身边的糕点。宇文思源郁闷,盯着半点也不合作的白鱼,发呆。最近总见父君行色匆匆的,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可是她一个身子不满周岁的小孩能干什么呢。论武,她倾情演绎婴儿的结果就是——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论计谋,先不说不满周岁的婴儿开口使计多诡异,相信长在深宫的父君绝对会比在计谋下挂掉的她强的多。想来想去,她也只能每天运功几周天,继续强身健体,为以后做打算。如果没有以后,那她也只能哀叹时运不济了。可是下辈子可能就遇不见这样好的父亲了,想想便觉得伤心。唉——如果她真是懵懂无知的婴儿就不会那么烦了。
转转有些酸涩的脖子,见小禾已经坐在地上,倚着亭子里的长椅上睡着了,真是,也不嫌地上凉,小心落下病根啊。咿咿呀呀了好久也不见他回答,扭头继续看鱼,也许是他太累了吧,糯米鸡多蒸蒸也好。
刚下得车来,走进宁宫,宇文涟便发现,几个侍人倒在地上,接着,跟在他身后的谷雨也倒了下去,显然是被人迷晕了。宇文涟只觉的心一下被提到了胸口,两耳轰鸣了起来,他脚步不稳的向殿内疾奔。皇儿……皇儿不在殿内!他不过离开了个把时辰去照看母皇,怎么皇儿就不见了?小禾也不在……冷静,给我冷静下来,他握紧拳头,指甲深入掌内,疼痛刺激他突、突发痛的头脑冷静了些。宇文涟站在殿内愣了好半晌,才慢慢走出殿外,也许,在宁宫游玩也说不定。他觉得这是奢望……宫人都被迷晕了,又怎么可能,放过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