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时前,他还在医院病房。
介于加速期与急变期不安定的变化折磨这具身体。
消耗性症状增加,没有缘由的发烧平常如三餐,骨关节疼痛。
这东西打小陪他至今,发展成什么样,自己目前情况如何,不用医生跟他谈他也能猜出一星半点。残酷现实见得多,多一桩少一桩无足轻重。
换做两年前,恶化他无所谓。
当下心有妄念,轻轻一片叶,重如千斤叫他放不下。
肖厌趟在白色病床,窗外日光猛烈,他举起那片姜晚橘生日时候给他的平安,朝外放在光下,陪他晒太阳。
叶子被塑过,保持在绿色。
柜头一个橘子,隔壁床给的,他没吃就那么放着。
忽而他在叶片上脉络间不清的划痕里窥见到了什么,当初姜晚橘送他时,他细看只以为是指甲无意磕碰留下的,现如今光透出来,揭开个隐匿的秘密。
叶片上浅浅淡淡,隐约不明显,歪歪扭扭是三个字:
“喜欢你。”
生死未决,他坐命运赌桌上,筹码零星,野心勃勃。
逃避无用,活来一世至少不留后悔。
肖厌在同学繁多的动态里见过姜晚橘行踪,当即取下针,直奔温廊。
不需要过多交流,他笃定姜晚橘会去植物馆。
现下雾气朦胧植物馆。
肖厌沉默看她模样,头发长了些,脸瘦了些,未施粉黛软乎的面相镶嵌一双漂亮黠然的眼。
姜晚橘:“狗东西又哑巴了。怎么摸来的,你也喜欢这个?”
他看着姜晚橘,话语突兀而认真:
“我喜欢你。”
“……”
姜晚橘不知把眼睛往哪放,肖厌又追加一句,声音温沉。
“我只喜欢你。”
肖厌的整段人生充斥意外,尽是苦楚。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的大多数,姜晚橘是例外。
植物馆正展厅的空中花园下,石斛花谢得七七八八,鹿角蕨悬顶,四处漂亮。
姜晚橘声音不响,回:“听见了,也喜欢你。”
暧昧氛围叫人脸发热。
姜晚橘唇上的温度已经消失殆尽,但心头好似被烙上印记,灼灼发烫。
她试图平复心情,把话题扯到周遭石斛上,转折生硬突兀:
“春天来看比较漂亮。大苞鞘跟金钗棒槌这些石斛兰的花开得旺。”
肖厌对植物名字了解不多。
他只望见姜晚橘一双亮晶晶的眼,沉浸在自己擅长和喜爱的世界里。
往前几个电子屏上属于另一块内容,有文字介绍,配的图片,似乎是些濒危植物的种。
肖厌顿足看了会儿。
貉藻、酸竹、油丹,诸如此类。都是些生拗的名。
姜晚橘凑到他身旁:“有些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