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说的都是真话。识书识画都能作证,还有莫家兄妹。哦,茶楼伙计也认准我了,每次都招呼殷勤,要不我把他们请来,做个人证?”顾凝熙拧眉想想,提出这般方案。陶心荷倒是不怀疑他矫言粉饰,夫妻三年,她比顾凝熙以为的更了解他。从头到尾听过,大致能分辨前后是否一致、能否对得上卯,她判断着,夫君今日所言应该确是真话。就是难为他也每一样记得牢靠了,哼。是念兹在兹么?“除了骗我外出这类,你还说过什么谎言?”陶心荷不接顾凝熙“人证”话茬,另问一题。作者有话要说:“再没有欺瞒娘子之事了。”顾凝熙斩钉截铁道。这番坦白让他卸去心头巨石,重捡君子的光风霁月,十分舒畅,直想抱起娘子转上两圈。不过自己有错在先,没等到娘子松口,他如今不敢造次而已。“真交代完全了?”陶心荷冷静下来,已想到一事,晲着顾凝熙如释重负的神情,用下巴点点酒肆掌柜带来的木匣,淡淡问道:“那里面是什么呢?”顾凝熙依言打开,也是只看到覆在最上的围巾。他不自在地抿抿唇,转开眼神,轻声解释道:“是我不好,与七娘在大众广众举止失常。想必娘子也看到了,这条是她作为义妹相赠的围巾。当时我没留意馄饨摊位,今日才知晓娘子正在当场,实在又羞又愧。”“这位七娘真是有心,昨日前脚知道多了你这位义兄,后脚就能拿出针脚细密的围巾来,女红相当了得。”陶心荷忍不住阴阳怪气,不过昨日亲见的冲击好歹淡去了,刺这么一句便作罢。她要问的,实则是另一物。“所以,夫君你投桃报李,购置下发饰回赠?还是早在围巾一事前就买好了,没来得及送给莫姑娘呢?”陶心荷以“莫姑娘”代称,划定界限。不能稀里糊涂多个义妹,先弄清楚夫君与她纠葛到什么程度再说。顾凝熙闻言一愣,发饰?他如同陶心荷方才一般,翻找出木匣内锦盒。带出盈然笑意,他将压发递给眼前人:“娘子想多了,这是为夫昨日下午,到燕春阁买给你的。哦,装在向阳酒肆匣子里,是掌柜送回来的?上午特特让识画去问,回来却告诉我,伙计说不清楚。原来早回到咱们府上了。”陶心荷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只以为是顾凝熙要买来讨好新欢的,毕竟她从未收过夫君赠送女眷用物,一时不知是该信还是不信,不知自己是想信还是想疑。“铺里伙计介绍说这款最适合翘尾髻,颇能添彩。为夫正是为娘子买下的。说来惭愧,之前一直将娘子辛劳记在心间,却未曾表露,为夫不够体贴,委屈你了。”顾凝熙手持压发,凑近陶心荷,反复想着昨日伙计指点的如何插戴。却见娘子今日并未梳起翘尾髻,是他叫不出名字的样式,抬起的手顿在半空,犹豫着怎么摆弄。陶心荷还在心底咀嚼第一次收到夫君赠礼的复杂感觉。是受宠若惊?还是早该如此?夫君他此举真心讨好占几分,认错赎错占几分?猛一回神,就见顾凝熙那副拧眉凝神又袖手踌躇的模样,稍稍一想,陶心荷也知道他从未接触过女子发饰,怕是为难了。她“噗嗤”一笑,沉坠于心多日的烦忧被一一解释,豁然开朗,伸出手找顾凝熙接过压发,语气里带出了娇嗔:“你这样子,教我怎么看得下眼。”1素手捏着精致饰物,陶心荷闭了闭眼,调整情态,然后紧盯顾凝熙,郑重问道:“夫君,莫要再瞒我。你真的能视莫七七如妹,不对她动男女心思?”顾凝熙就差指天誓日,将心剖白给娘子听。心底人与眼内人不是同一个,但他能分得一清二楚。而且今后会更加注意避嫌,不给娘子添烦忧。“一生一世一双人”,自己亲口起的誓,他时刻铭记于心。陶心荷用粉嫩舌尖,悄悄舔舐新添的唇内破口,刺激着神智清醒,将顾凝熙说的一字一句掰开揉碎了咽下去。听罢顾凝熙亲口说此生绝不纳妾养小星,陶心荷半释然半欣然,心底自劝道,虽然夫君瞒谎可恨,好歹没生外心,也算其情可悯。即使因为他只能看清楚莫七七一事别扭着,她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痛哭一场也该适可而止了。他没有碰触到自己底线,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三年多夫妻情意,到底对两人都是沉甸甸的分量。顾凝熙就看陶心荷叹口气,然后抬抬手,行云流水一般将那对压发稳稳插别到她脑后圆耸浓密发髻中,就像是长了后眼,大为叹服,啧啧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