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抚了弟弟,慢慢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按照“如果有孕”想开去,不知不觉偏向,踩到路边泥土中,身后的晴芳连忙扶了她一把。“晴芳,你还记得,我上次小日子,是哪几天?”陶心荷像是梦呓一般,轻声问着贴身丫鬟。她对于自己身子,并没有很上心,自然有丫鬟们记挂着,为她提前准备的。晴芳果然毫无磕绊说出了日期。陶心荷默默算着,轮到这月,应该在十四、十五左右了吧?恰好上元佳节呢。若到时,葵水没来,她该怎么办?真有身孕的话,她会怎么办?陶心荷回到自己院内小歇了三刻钟,就迎来了顾二婶。顾二婶没理会她问的“顾司丞同意和离了么?”反而劈头盖脸说道:“荷娘,你对自己身子也不太当心了!万一有孕,还和离,岂不是胡闹?”没成想又听到“身孕”的话题,陶心荷不像上一次那般怔住,惊讶一息后便笑问:“这是哪里的话?我有没有身孕,自己会不知道么?”“没有?”顾二婶这才坐下,咕嘟咕嘟喝了半盏茶,再拉住陶心荷的手,说了她上午在顾凝熙处的所见所闻。对于顾二婶大肆渲染的顾凝熙形容惨状以及知错痛悔之心,陶心荷自动过耳不入,挂着温婉笑容确认:“所以他同意了?还新写了一封和离书?”顾二婶掏出来信函模样的东西,在陶心荷眼前晃了一下又收回,念叨着:“荷娘,不是二婶为难你啊。我和熙哥儿商议了下,左思右想后,想提个冒昧的提议。就是,咱们这就请大夫来为你诊个脉。若果然无孕,我这便将和离书双手奉上。”“二婶,我与顾凝熙和离,与有没有胎儿,难道存在一丝关联么?”陶心荷明白顾二婶的言外之意,若是有孕,只怕她就一味劝和了,“二婶,我们的问题,并不在于子嗣,所以,我不想答应看诊之说。”顾二婶软磨硬泡,说了好多有子与无子的不同,甚至将逝世的大嫂搬出来说。陶心荷心底喟叹,她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万一的万一,自己真有了身孕,那也不耽误她与顾凝熙和离,一码归一码。至于可能有的腹中胎儿,与她血脉相连,是上苍赠予的宝物,她自当好好安胎,生产之后,全心抚育。待孩儿长大懂事之后,若是主动问起,则平铺直述告诉孩儿关于她爹的事情,不加臧否。说不定那时候,顾凝熙早已子女成行了呢。当然,陶心荷自知想得长远,也许,根本就没有身孕呢?忍耐着顾二婶的说教,陶心荷借口更衣,招晴芳出来,让她赶紧跑去找看罢洪氏去为爹爹问诊的大夫,问问喜脉在有孕以后最短几日能摸出来,自己再判断,要不要应下二婶,好顺利得到和离书。晴芳片刻回来,对她耳语几句,陶心荷笑开,对着顾二婶道:“既然二婶善意拳拳,劝晚辈一回,总要全了您的记挂,正巧,我们府上有位大夫在,就让他当着您的面,为我摸脉,如何?”“如此大善!熙哥儿一直记挂你身子,怕你前日突然呕吐,虚弱没有恢复,听了大夫交代,我也好回去转告熙哥儿。”陶心荷听罢,自认没有感受到顾凝熙的记挂,更觉此人虚假,笑笑不接话。作者有话要说:“这位夫人身体康健,不过,老夫倒是没有摸出滑脉来。妇人有孕,至少要月余才会显示在脉相上的。”大夫细细为陶心荷望闻问切后,得到了这样的结论。顾二婶在一旁听闻,不知该为荷娘庆幸,没有节外生枝,还是该为熙哥儿惋惜,最后一丝留人的机会也没有了。她方才多少有些携长辈之威,迫荷娘把脉,此时便讪讪的,多问大夫一句:“她肠胃五脏,可有不妥?”大夫摇摇头,对顾二婶和陶心荷一同说:“夫人多少有些郁结在心,肝火稍重,倒不是什么大事,愿意呢就吃两剂药,不愿也可以。至于三焦,依老夫诊脉而言,康洪有力,连女眷常犯的脾胃不合都没有,说明夫人养身有方。”陶心荷维持着温婉笑意,谢过大夫。心里却知,自己哪里会保养自己?初七那日还进退失据饿伤了,幸好这几日没有再犯。至于心绪郁结,相信,等她彻底办妥和离,再不用与顾凝熙这人有牵扯,自然会消散,根本不用药来平复。送走大夫,顾二婶便将顾凝熙写就的和离书,双手递上。陶心荷腹诽,这人非要显摆他更有学识?和离书不过制式书证,他难道能写出什么花儿来?莫非用女眷拟定的版本,伤他顾司丞“学富五车”的声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