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玘打球时自称“老子是亡命徒”,拼得不要命。
当看到小球员身上出现了类似的冲杀路数,他反而把心提起来——这样会不会提升伤病的风险?要是拉伤磕伤怎么办?
干脆找找当初的感觉,与当年的自己合二为一,看得更全面些。
因为有时候人甚至不能共情亲身闯出来的过去。
陈玘絮絮叨叨讲:
“哎,我是不是真老了啊?顾忌这个顾及那个的,今天看小队员们冲那么猛,我也没有很欣慰,真成操心的老父亲了?酒、碳酸饮料、火锅小烧烤以后都不碰了,给小队员好好以身作则,体力回过来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杀神’。”
邱贻可翻了个白眼:
“那阿杀你到底是认老还是不认老?看你跟领导据理力争要带那个叫林琅的新队员,我还以为你和以前一样咋咋呼呼啥也不管呢。真把人家当自家小孩操心了?我还是建议,你带个稳的,早点出成绩,对你好。”
陈玘闷笑:
“王胖子喊你来劝我的?”
邱贻可仰头灌下一大口黑啤:
“嗯呢,乐乐不放心你,他现在收拾收拾顶缺接手男队,好多话不方便明着跟你说,叫我来劝劝你。我的想法跟王皓一样,不建议你带这个新队员。首先,她基础可能没那么扎实,冲得太狠了,腿上的功夫是不如我们国家队同年龄段甚至年纪更小一点的女队员,毕竟在大赛上有了成绩能进国家队,你横向比较一下,林琅现在能压得过队内的谁?最多在二队,给一队当当陪练,你去带,没必要。”
“什么有没有必要啊。”
陈玘舒展了一下筋骨,知道邱贻可是在找他正正经经谈话,王皓也担心他“非升即走”,可算是坐直起来,调出来林琅比赛的录像伸到邱贻可脸前面给他看。
陈玘看似随意地拉了一下进度条,划拉一下刚好卡在最精彩的阶段。
这场林琅的女单决赛他复盘到包浆。
陈玘急于得到昔日战友的认同,食指烦躁地敲了敲手机后壳:
“你看看她,冲得是狠,下盘是没那么稳,但是爆发力太强了,腿部力量弱了点却硬绷着一点儿没失误,失的球全是尽力球,所以我不赞同你们对于她基础不好的看法。如果是体能问题,我带她训,能训得出来。”
邱贻可一眼沉默。
他认得出来,林琅的球风和陈玘“杀神”时期太像了。
年纪轻的人很难切身感受到什么叫“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因为人生阅历没到那儿。
就像郭靖一开始跟江南七怪学了招式,没历经世事,内劲气息不对,武功不得进益,后遭遇种种一念之间突破瓶颈。
林琅和其他女乒队员相比或许是有别的方面的差距,却能“过尽千帆皆不是”,对手像个npc,怎样招架她依然冲得一往无前。
陈玘喜欢,惺惺相惜,那太正常了。
邱贻可想跟陈玘说,他看了这一场也喜欢上这个小球员了,没kpi、没硬性的“任务”,没大局要求,他绝对也会争着要带好苗子的。
进了国家队的人无一例外是天才。
天才只是跨到“人类最强乒乓球手”队伍里的门槛。
天才很稀有吗?邱贻可甚至能随便揪一个一队的陪练,如数家珍地讲出来对方曾经在什么赛事上得奖。
里约奥运会期间的体育宣传很成功,举国体育热情高涨,“里约三剑客”之名上到八十下到八岁无人不晓。
正因如此,容不得下滑的空间。
新旧交接,高升后的主教练说,要创造体育明星,一个能稳站在金字塔顶尖的球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