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更难顶了。
想等到他下一步的动作,但是没有。
陈玘安安静静地把她揉入怀抱,又溅了两滴温热的泪落到她左手上。
“你哭什么呀。”
“没哭。”死不承认。
“怎么了?”
“没怎么。”
这种直男式的对话最让急性子的林琅受不了,气得咬了一口他的肩膀,陈玘才支支吾吾讲,只是做了个不好的梦。
“什么梦啊?”
“说不来不吉利,不说。”
噩梦是午睡那会做的,机票是醒来立即订的,魂魄吓得还没归位,死死抱住了林琅,陈玘才有点踏实。
“你不会是梦到我输球了吧?”训练赛输球是客观事实,梦就梦了,只能说明他们间有点心灵感应。
任凭林琅再怎么诱导式询问,陈玘哼哼唧唧不开口,从后面抱得很紧,仿佛这样可以断绝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他是梦到,还在给林琅当教练的日子,那个林琅很腼腆很害羞,不过每次和他在一块时,少女浓烈的喜欢根本压不住,陈玘自恃师父的身份,装着不知道,心照不宣地度过岁月漫长。谁知道,林琅突然遇到了车祸,左手掌粉碎性骨折,他六神无主地奔去医院等在手术室外面,看手上的检查单影像上,断到数不出来是几块的碎骨。
一块两块三块……数不出来。原来“粉碎性”骨折的“粉碎”,是写实式的描述。陈玘泪流满面。
他没有哭的想法,生理性的眼泪直接下来,他拽着医生说他徒弟是最好最努力的乒乓球运动员。
住院医生面带不忍,说:“最好的情况是不影响身体的协调性,她左手,这辈子能拿起来最重的东西就是筷子了。”
一根又一根的钢钉凿进去,手术室成了装修现场,叮叮哐哐,填满陈玘耳朵的是锤子的敲击声、电锯的轰鸣声。
术后还有相当多的并发症,发炎、发烧算是轻的了,每一次换药,绷带被血迹和脓肿浸透,剥下来像是活生生从林琅身上把一层皮揭下来。半大孩子的哭号让经验最丰富的护士也于心不忍。
陈玘是她家人,是她后盾,不能垮,每每在外面哭完了再去病床边陪着。最初林琅并不清醒,会说一些胡话,会胡乱叫奶奶和他,有时候突然一激灵又叫护士别推止痛镇静的药了,影响运动神经,万一以后还能打球呢,万一呢……就这样念念叨叨地睡着,陈玘握住她完好的那只右手,自责,愧疚。
浅浅亲她的额头,说:
“林琅能打球还是不能打球,陈玘都喜欢。”
又亲亲她挂着泪珠的睫毛:
“陈玘也喜欢林琅。是真的,骗人是小狗。”
没想到林琅状态稳定后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他,发脾气砸东西也要把他轰出病房,反锁房门。陈玘没办法,拿她最热爱的小白球激她,哐哐捶门:
“林琅,你还想不想打球?还敢不敢打?”
梦里上帝视角的陈玘急得团团转,这种时候应该讲“我无论如何都会陪你走下去”。
再后来,陈玘不得不回归正常的带队训练,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在某一次扑了个空,人海茫茫,难寻芳踪。他没放弃,还是一有机会到处托人打听,本职工作以外,好像就是为了她的音讯而奔走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