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程砚靳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
他被人鸠占鹊巢,还被关出门外,连自己的房间都进不去!
林琅意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啊?!这是谁家谁的房间她不知道吗?
程砚靳在门口怒气冲冲地原地打转了几圈,气得那一点点瞌睡都醒了,他拎着手上那一大袋子东西,像个小丑一样提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又是拧门把手又是敲门,今天非得让她把门打开。
他就这样一直面壁思过般徒劳地站了四十多分钟,终于传来了一点响声,结束了他这场独角戏。
可惜,响声是从二楼传来的。
封从凝穿着一身昂贵的真丝睡袍从楼梯走上来,最后一只脚踩在楼梯上不敢上三楼,程砚靳不允许她踏入乔婉的回忆。
“砚靳,你干什么呢?”
程砚靳敲门又撬门的手僵在空中,扭过身朝向封从凝时又是一条好汉,他坚强地从袋子里摸出那件新买的棉T,小菜一碟道:“我给她去下个水。”
在封从凝吃惊的表情中,程砚靳镇定地、老道地,大步走向走廊尽头的盥洗室,像一位成熟男士一般亲自为林琅意洗衣服。
封从凝的声音从背后追上来:“你……有洗衣机啊?”
“你的睡衣不都是手洗和干洗?”
“因为我是真丝啊。”
“呵,”程砚靳冷笑,提高嗓门,“今天将就,下次我也给林琅意买真丝,你有什么她都得有。”
封从凝的神色变幻莫测,又放软了腔调:“那你自己卧室里也有洗手间呀。”
程砚靳当然不能说自己被关出门外的糗事,顶着一张小霸王的脸否决:“会吵醒她。”
封从凝不说话了,盥洗室中水声响起,她驻足停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二楼卧室。
卧室里程扬康呼噜声震天响,尽管封从凝几次表示自己孕初期孕反难受,可枕边人还是沾上枕头就秒睡,徒留她一个人辗转反侧。
连程砚靳都知道疼老婆。
她摸了摸肚子,神色冷下来,心说程扬康也不是不疼老婆,只是大约都疼在乔婉身上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活着才有一切,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
另一边,程砚靳这辈子都没有洗过一件衣服。
他狰狞着一张脸粗手笨脚地将一团布料反复用力揉搓,台面上都是溅起来的水和泡沫,因为洗衣液倒太多了,清洗时洗了好几遍才揉不出泡沫。
一件衣服被他洗得皱皱巴巴,程砚靳鼻腔里都是洗衣香氛的气味,冲得他头晕。
他将衣服丢进烘干机,大半夜开始“轰隆隆”地运作起来。
做完这一切已经快两点了,他才就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回到房门口,方才那点被关出门外的气愤因为漫长的手搓衣服而被磨平,程砚靳此刻真的有点想躺床上睡觉了。
都这个点了,再在门口罚站天都要亮了,他读书的时候逃课打球都没有被老师罚过这么久。
他眼皮打架,又惶惶地想着若是天亮了家里人都起来了,发现他被林琅意关在门外,以后的日子还怎么抬得起头,他的威信和脸面往哪里搁。
“林琅意,我真错了,你让我进去吧。”他终于服软,焉哒哒地将头颅抵在门板上,对着门内也许根本没人听见的情况下道歉。
“我说话难听,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跟你说话了,你看我还是回来了对吧,我以后好好说话,也好好听你的话行不行?”
“林琅意我身上衣服还是湿的,”他开始疯狂找借口,在恰逢五月的适宜温度中胡说八道,“我给你洗衣服,水打湿后贴着前胸有点冷——”
他用力吸一吸鼻子,无视那一身实打实锻炼出来的从小就不怎么感冒的身体唧唧歪歪道:“我觉得我要感冒了,后半夜好冷啊,这可是凌晨,你看我们明天还要去山上,山上多冷啊,我真的会感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