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由活动的时候,班上的人总是会自然而然地分成泾渭分明的小团体。
原来不同团体的人之间,除了必要的交流真的很少互动。
我游走在班级中间,与某些人以某样方式说话,转头却以完全不同的方式与另一些人交流。
他们会怎么看我呢?
会觉得那个礼貌的我是虚伪的,粗鲁的我才是真实的吗?又或者相反呢?
难怪说我“瞻前顾后”、“心机深沉”。
说到底,我究竟是怎样的人?
我连我自己也不了解。
对了,那个时候的我和同龄的男生交流时,总是非常频繁地说脏话,说的越来越不加掩饰,越来越响亮、露骨。
直到有一天,我在不应该说脏话的场合,莫名其妙地顺嘴说了出来。
好尴尬。
好害臊。
然而我偷眼瞧去,周末与我结伴坐巴士回家的她却没有什么反应。
于是我也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话题。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留心戒掉脏话。即使周围的人都说,我也不会说。
一开始和她都说了些什么呢?
只能聊一聊小学的同学。
或者刚上的课文、或者刚学的科学知识。
大部分时间都是无言地望着巴士窗外的风景。
被老师指责之后,虽然我佯装不在意,甚至私下里和同学用很激烈的言辞抱怨过,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沮丧。
心血来潮的,我想问问她的看法。
当然了,免不了添油加醋一点,暗暗地指责那个老师“装模做样”、“心直口快”。
如我设想的一样,她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毕竟现在是在和我说话嘛。
得到她的支持,其实并没有使我内心的干渴和焦躁稍微缓解一点。
到头来,我并不了解我自己。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
看向窗外发呆的时候,她又念了一句课文。
“未可也。”我呆呆地接上。
在那一瞬间,一道思绪像是电光一样闪过我的脑海。
我当然称不上什么君子、圣人,连好人也算不上,只能说是人,说是“人类”更准确。有人喜欢我,有人讨厌我,又有什么好称奇的。
或许世上正有像我这样天生就随遇而安、见风使舵的人。
我不过是人生太顺风顺水,害怕被人指责,害怕到恐惧、害怕到愤怒、害怕到想逃避而已。
我知道她不是想刻意地开解我,只是单纯的背课文而已。
然而这却更让我心安。我无聊的自尊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善意。
快要溺毙在纷乱的思绪中的我,只想牢牢抓住这来之不易的解释,也不管正确与否,就这样抓着这根稻草生存下去,抓着这根稻草漂流在人世的溪流上。
因为我随便就好。
我这样就好。
啊,现在回想起来,我与她关系走近的第一步,竟然是她先迈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