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秦厘带黄风雁离开了。沈应知过了两周才醒来。那个时候周尽城还在接受惩罚,因为不规范开枪和擅自离队被关了禁闭。本来是有机会去他想去的连队,这次是彻底没希望了。一个月后,沈应知转到了普通病房,周尽城也从禁闭室里出来,我错了,我想你一年翻转就过去,沉甸甸的情绪和心事也都渐渐融化在日复一日的操练和工作中。盛夏,“天鹰”为期一年的精兵高强度选拔训练接近尾声。最终的淘汰选拔将在两周后开始,持续三个月。第一个月验收体能训练结果,第二个月考查军事知识和作战能力,最后是心理承受能力的终极考验。实际上,这场选拔从训练的第一天就开始了,因为很多人接受不了这样的高强度训练,已经提前下车。和其他特种部队选拔精兵的方式有所不同,“天鹰”是把训练放在了选拔之前,目的很简单,是希望即便有些人最终没能通过选拔和考核,也不会白来一趟。提出这个方案的是当年“天鹰”特战队队长沈昌和,而把它真正实施起来的是现在的队长周湳浦。清晨,天光微亮。远处的皎月还悬在天空没有落下,和山峰交会的东方天空已经隐隐露出了日出的迹象。山下擦着森林和草原相接处的河滩上潜伏着几十名实习兵。他们都是从各个连队或各大军事高校挑选出来的尖兵,此时此刻正在接受“天鹰”的魔鬼式训练。再坚持一会儿,就能收队回基地。高原性季风气候让这里长冬无夏,最高气温不会超过18摄氏度。山顶上常年不化的积雪更是加重了这个地方的湿寒。早上四点不到吹哨集合,到现在,这帮兵已经在接近零度的水中浸泡了一个半小时。河水寒凉浸骨,纵是热血男儿也要咬牙挨过这种苦,挨着河岸的小门小腿抽筋,下肢仿佛正在被人用锯子割一般又麻又疼,再逐渐失去知觉,明明冷得浑身发抖,额头上却渗着厚厚的一层汗,不知道还能绷多久。岸上吹了集合哨,魔鬼教官左引笑眯眯地看着一个个兵浑身湿漉漉地从水中爬起来的样子,幸灾乐祸地问:“感受如何,是不是和大城市里蒸桑拿一个滋味?”左引和队长周湳浦有过命的交情,人品却差了不是一丁半点,要不是看在他掌握着大家一天伙食里有肉与否的份上,这会儿早就被群殴了。不过左引也不是第一天带兵了,新兵们敢怒不敢言的状况也是司空见惯,随口评价了两句后,给了他们二十分钟时间吃早餐,接着又要求他们二十公斤负重五公里,二十五分钟完成,完不成的回头接着来泡。一天折腾下来,每个人都像是被拆过重装了一遍一样,并且还是有几根骨头没装对位置的那种。小门浑身一软瘫在宿舍地板上,施仰走过去踢了他两脚:“死了?”“我现在的感觉就是走向胜利的最后那几步,感觉撑到了极限,但还是热血沸腾。不信你看。”小门一个挺身翻坐了起来,笑呵呵地看着施仰。施仰一把将他拉起来:“小门你挺让我意外的,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报名来‘天鹰’,于盏那小子都不敢来。而且吧,经过了这快一年的非人磨炼,你居然没放弃还挺过来了。”“嘿嘿!”被人夸了,小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多亏了尽城哥和你对我的帮助和鼓励啊。我是立志要当赵子龙将军那样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点磨炼就坚持不下去?”说到周尽城,施仰扫了一圈宿舍,没见到他人,就对小门说:“行了,你早点洗洗睡,我出去抽根烟。”“天鹰”基地的临时宿舍是四人一间,和现役特种兵的宿舍之间隔着一个篮球场。还不到熄灯时间,篮球场上正在进行着一场非正规的比赛,参赛的多半都是老兵。当然了,还有那个精力旺盛得好像怎么用都用不完的怪物周尽城。胯下运球,带球交叉步过人,三步上篮,劈扣,进球。背后运球,三分线外抛投,进球。篮筐下接球,转身上篮,双手暴扣,进球。三连进,球场吆喝声此起彼伏。施仰吐了口烟,评价:骚气!这要搁在随便一个什么校园里,指不定会让多少少女走上歧途。说到少女,施仰叹了口气。周尽城甩着一身汗跑了过来,接过他手上的烟抽了一口,又还给他,问:“小门的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