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发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什么?”他问。“你不在我身边。”她在心里默默说。海城医科大这届的新生军训创造了一个历史,开始三天就草率结束了。原因无他。一方面,学校觉得这样的教官起不到标准模范带头作用。另一方面,正是医大的那“一方面”内容,让那二十多个军校生被他们自己的学校集体召回,并进行了一番“惨无人道”的惩罚。海城军校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民国时期,是当下国内最好的军事类高校,坐落在海城城西的舍山山脚。远离主城区,背后环山,正面临河,河边长着参天榆树,这个季节知了在树上嘶鸣不止。正午,学校外面那条河被晒得波光粼粼,河边石子温度烫人,水滴在上面,一秒蒸发。笼罩在学校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感觉不到流动,走进去堪比进了蒸馒头的蒸笼,让人透不过气。河岸边的树荫下站着两个人。个子高的那一个,穿着深灰色的衬衣,袖子卷在手肘间,露出的手臂上有不同程度的伤疤,胸口还挂着一副墨镜。他有一对英气十足的剑眉,眼形生得十分好看,眼尾上扬,瞳孔似墨,又像深不见底的井。稍矮的那一个一身迷彩军装,眉头紧皱,目光瞅向路的尽头。没过一会儿,稍矮的那个便开口,问:“伤怎么样了?”稍高的那个没所谓地笑了笑:“还行。”“我看你啊,迟早有一天得把自己交待了。”“军人嘛,谁没个随时准备牺牲的觉悟。听说,找到沈大队的闺女了?”黄建平叹了口气:“也不算找到的,恰巧遇见而已,就在城南那所医大,我姐也真是……湳浦啊,当年的事,我一直觉得蹊跷,不过,你那会儿也才刚进‘天鹰’没多久,那次任务,幸好你还没资格参加。”周湳浦说:“我倒是希望我参加了。”“算了,不说那个。怎么,我听说组织有让你退下来的意思?”“上次在西山,伤得有点重。倒也不是马上退,至少,我得先给我团队找点新鲜血液!”黄建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不善地问:“所以,你这次回母校,目的不单纯?”“哈哈……”周湳浦笑得坦荡,“实不相瞒,我的确是看上了几个人,特别是尽城。”“他?”黄建平摇头,“算了吧,你趁早打消那个念头。你知道,周老首长是不可能给你的。”“我试试呗。”黄建平笑:“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话说,你什么时候让老师我喝上你的喜酒啊,年纪也不小了。”说到这个话题,周湳浦的眼神立马就变得温和了起来,遥想华城那个人,心头又像是化作了一汪水,嗓子一干:“快了。”黄建平很是欣慰,要说自己带过的学生,还真是找不出几个能像周湳浦这样让他一提起来就骄傲的。周尽城算一个,但那家伙,太不服管了。轻装负重五公里,及格时间是二十三分钟。黄建平在二十分钟的时候掐了一次表,冲进时间内的是周尽城和施仰,于盏和其他七位战友花了二十一分钟,剩下的基本上都在二十三分钟以内回到了出发点,只有一个人用了二十七分钟的时间。黄建平脸一黑,眼瞅着一脚就要踹上去,被周尽城一挡,那力道就落在了他的腿上,但他非常平静地接受了,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逞英雄?”黄建平怒火中烧,“早干吗去了?”“报告!小门腿上有伤。”周尽城目视前方,脸上汗流不止,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黄建平并不打算就此作罢,教训道:“有伤?有伤还能半夜跑到人家女生宿舍下面放荡?无组织无纪律!就你们这个样子,国家和老百姓哪里还敢指望你们?”说着又把矛头指向周尽城,“你喜欢逞英雄,行,成全你,重装五公里,时间不变,跑不回来就给老子继续跑,什么时候达标了什么时候停。”然后取下小门身上的行军包丢给周尽城,下达命令,“向后转,起步跑!”周尽城没有反抗,转身又沿着回来的路跑了起来,炙热和滚烫的情绪砸进心里,一身鲜血沸腾叫嚣着不肯平静。黄建平眼皮一抖,扭身呵斥剩下的人:“看什么看?认识写完了?还不给我滚回去写!”等人都进了校门,周湳浦才笑着说:“你这么折腾尽城,就不怕周老爷子找你麻烦?”黄建平将秒表时间调好,低笑:“那也比你总觊觎着别个好。”周湳浦笑了笑,不说话,目光随着那二十几个年轻的军校生一起进了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