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源愣了一下,看着他准备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又喊了句,“你知道你还犯傻?!”
嬴懿脚步一顿,反问他,“你知道你说这些话会刺疼我,不也还是说了?”
“……”
“有些事情,知道是知道,可还是会忍不住,你明白的吧?”
嬴懿没再多说,身后人也没了动静,他缓缓呼了口气,没有回头,一步一步,慢慢就走远了。
回去的路上,他看着街道两边盛开的花丛,脑中忽然就晃过小时候看过的那句《牡丹亭》里的话: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可他如今这残破的人生,又何止是断井颓垣那么简单呢?
方源说得没错,一点都没错,他熬着的这些苦,还远远远远没有结束,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他早就习惯了,可这无底洞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盼到一点希望的生活,不要说温岭远,他就连方源都不忍心拉扯进来。
他连稍微爱自己一些都没有资格,又哪有那个余力,去认认真真地疼爱另一个人呢?
“你可别告诉我,你这十几二十年的,一直都喜欢那个人吧?”
嬴懿抬起头,迎着头顶刺眼的阳光,无声地扯了下嘴角。
二十年……
居然有二十年了啊。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呢?
我最热情,最单纯,最痛苦,最孤独的二十年,竟然……都给了你一个人。
树上的知了一声又一声地鸣叫,他闭上眼睛,恍惚像是又回到许多年前,在那个铺满了梧桐树的校园里,那个人就站在一架乱糟糟的葡萄藤下面,窝着一只小酒窝儿,笑嘻嘻地冲他笑弯了眼睛。
“哟,这位帅哥,咱们咋又见面啦?缘分呐!”
缘分吗……
他睁开眼,看着街边成片的梧桐树延伸过来,随着风一晃又一晃地摇摆青绿色的微光,那么安静又美好的景象,就好像记忆里的那一张张斑驳画面,遥遥地又重现在了眼前。
对于温岭远,其实从他有记忆起,那个人就时不时地窜进自己的生活里,和他抢皮球,和他抢遥控赛车,比赛的时候,却也会窝在人堆里蹦高儿地嗷嗷叫着给他加油。
他们都是出生在一个大院里,所谓有头有脸的人家里,院儿里时不时会举办很多亲子活动,他们这些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就被丢在一起,从娃娃开始培养下一代的友情。
他们两家住得远,最开始接触得并不频繁,一直到上了同一个小学,放学后校车把他们一起放到大院门口,他才开始注意到了那个整天笑嘻嘻,却又好脾气的小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