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中毒的症状,赶紧把本子收好,急匆匆地出了仓库的门,这才敢大口呼吸。李熏然缓了缓,觉得好些了。他抬头扫视一圈,发现保安没有离开,正在对面抽烟,于是过去问:“昨天我们走了以后,有人来过吗?”保安想了想,回答他:“老杨他老婆来过,说是来收拾东西。我跟她说警察把这儿封了,谁都不能进去。她也没说什么,直接就走了。”他叹了口气:“她也是个可怜人啊!老杨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李熏然又问了几句,没发现什么其他线索。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本记事本,看来拜访黄倩的事,得尽快提上行程了。他跟保安嘱咐了一句,就准备走。一转身,就看见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躲在旁边粮油店的墙角后头,怯生生地看着他。李熏然乐了。他对小姑娘招招手,小姑娘打量了他半天,大概觉得这么帅的叔叔应该不会是坏人,于是没多少犹豫,颠巴巴地朝他跑过来。她穿的并不精致,带着小生意人家的孩子惯有的朴素和随意,衣服上有蹭上去的灰,显出监护人某种程度上的忽视。但小姑娘养的很好,白白胖胖,头发扎的整齐漂亮,眼睛很大,是个让人看见都恨不得在她的苹果脸上亲一口的孩子。李熏然蹲下身,只听小姑娘问:“杨叔叔搬走了吗?”显然她家大人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解释生死这样严肃的话题,只能选择编一个不那么生硬的谎言。李熏然只能顺着她说:“是的呀,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小姑娘看起来很失望:“他不会回来了吗?”李熏然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嗯,不回来了。”小姑娘听了她的话,嘴里小声嘀咕了一两句什么,李熏然没听清。他看着小姑娘有点伤心的模样,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巧克力球给她:“别难过啦,哥哥给糖你吃呀。”他没一点不好意思,趁着人家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可以给人当爹的年纪还自称“哥哥”。巧克力球是从高档的喜糖盒子里现拆出来的,早上从医院走的时候凌远塞给他,说是怕他早饭吃的清淡,万一半途饿了,可以先拿着垫垫。小姑娘一看巧克力球金色的包装纸,眼睛都亮了,伸手想去拿,又害羞的样子,怯怯地把手缩回去。李熏然逗她:“你谢谢哥哥,哥哥就给你好不好?”他这一说,小姑娘对他张开手臂,很乖巧地说:“我给你亲亲抱抱呀。”李熏然先是笑,后来又不笑了。他把巧克力球塞到小姑娘手里,很耐心地跟她说:“宝贝儿,以后除了爸爸,不要跟别的男生亲亲抱抱呀——就算是哥哥这么帅的也不行,记住了吗?”小姑娘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李熏然也不知道她记住了多少,伸手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才回警局去报到。他把带回来的东西交去化验,等到下午,欧阳霖跟化验报告一起来了。欧阳霖脸色不好,李熏然难得对他动了一点恻隐之心:“你不是请假了?怎么这会儿就来了?”欧阳霖嘿嘿一笑:“不是惦记着案子嘛。”他说完把化验报告往李熏然桌上一扔:“说说吧,怎么回事?”李熏然把今天发现本子甩给他,又把凌远说的转述了一遍——报告显示,他带回来的东西,主要成分的确是磷化铝。幸福来得太突然,欧阳霖有点懵:“所以……这是结案啦?”李熏然却没那么轻松,他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着:“……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欧阳霖翻了翻那本不知所云的记事本:“你是指杨信春记的这些东西?”他皱了皱眉:“说真的,不管他记这些是为了什么,我都觉得跟他的死没有关系——就是意外而已。”李熏然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宽心:“不止这些。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过,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去杨信春那里拿货的采购,这人去的前一天晚上还跟杨信春打过电话——这说明至少前一天晚上杨信春还活着。但是那几天一直都在下雨,换句话说,那扇漏雨的窗子是在杨信春死的那天晚上才开的——他为什么偏要在雨天去开窗户?”欧阳霖并没有想到过这一层,听了李熏然的分析,也觉出不对来,半晌才问:“会不会是窗子早就开着……而他是那天晚上才把杀虫药放到那里去的?”李熏然想了想:“不会。如果那扇窗子一直是开着的,那么水肯定早就已经漏进来,换成是你,会把纸包着的东西往湿地板上放吗?何况杨信春就是做粮油生意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杀虫药不能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