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说到这里,话里带了些愤愤的意思:“也就老杨是个老实人,还容得下他那疯婆娘!”说完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头,又窘迫起来:“警察同志,你看,我不是……”李熏然很理解地笑了一笑,客气地感谢了对方,跟欧阳霖两个人告辞。欧阳霖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李熏然把刚才杨小夏的话告诉了他。欧阳霖听完了目瞪口呆,咋舌道:“乖乖!这丫头觉悟够高啊!晓得大义灭亲啊!”邻居的话从侧面验证了杨小夏的说法不是无中生有,但要因此说黄倩杀了杨信春,那也太荒诞。所以欧阳霖又开始叽叽歪歪:“我说这丫头是不是宫斗片看得太多?她以为杀个人是有多简单啊?”话是这么说,等有空的时候,他们还得去会会那个黄倩。凌远晚上回去的时候看见李熏然在沙发上睡着,不禁笑起来。他走过去,轻轻地推了推李熏然的肩膀:“熏然,起来,困了就回床上去睡,别着凉了。”他今晚上陪银行的人出去应酬,喝了点酒,嗓子又哑又沉,像是神话里的睡神。李熏然迷迷糊糊地醒了,看见凌远,先是下意识地对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傻笑来,随即皱起眉,嘴里含含糊糊地喊:“凌远。”声音听起来很糯,小孩子撒娇似的。凌远突然觉出不对来,眉心一蹙,声音提高了点,问:“熏然,你怎么了?”李熏然重新闭眼,不愿意说话。凌远看他样子,越发觉得有问题,又问了一遍,李熏然才抬手遮住眼睛,哑着嗓子说:“不知道……我不舒服。”他说完又想睡,但是凌远不让。他把李熏然的手从脑门上摘下来,摸到一手冰凉的汗。凌远顿了顿,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又把那只手握在自己手里焐着,才问:“你哪儿不舒服了?”李熏然看起来有点儿嫌他烦,半天才回他:“嗓子疼,恶心……”凌远又问:“还有呢?”李熏然终于意识到他是不会让自己好好睡了,张开眼,有气无力地瞪了一眼凌远:“肚子也疼……头晕。”凌远皱了皱眉:“绞着疼还是怎么着?”李熏然“嗯”了一声。凌远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晚上吃什么了?”李熏然瞥他一眼,转开视线:“下午就开始想吐,嗓子还疼,吃不下。”所以就是没吃晚饭。凌远的脸色不太好,又问:“那你下午吃什么了?”李熏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话这么多,终于火了,哑着嗓子吼他:“没吃!从中午跟你吃过饭就没东西进嘴!我累死了!要睡觉!你烦不烦!”他说完气呼呼把手从凌远手里抽出来,在沙发上艰难地翻了个身,屁股对着凌远。凌远被他冲得一愣。李熏然听见他在背后叹了一口气,有衣服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和脚步声,凌远应该是站起身来走开了。小李警官莫名地觉得有点儿委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凌远的声音响起来:“喂,是我。”李熏然稀里糊涂的,半天才反应过来,凌远在打电话。只听凌远说:“你在家呢?现在马上来我家,开车过来……我晚上喝酒了,自己没法开车……去院里……别废话,来了再跟你解释。”李睿心里苦。他每天累得跟狗似的,好不容易捞着一晚休息,还要被领导当狗一样的使唤。最过分的是,当他后来质问领导,为什么这么多人不找,偏偏找他的时候,领导同志很惊讶、很理所当然地回答:“你不是还单身嘛!”……单身狗也有尊严的好不好。凌远开门让他进去,李睿一眼就看见沙发上躺了个人。他先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那是个男人,又放心起来。他问凌远:“怎么了?这么急吼吼地叫我过来?”凌远一边穿外套,一边朝沙发上努了努嘴:“出了点事,看症状像是急性肠胃炎,不过他说没乱吃东西。我拿不准,送去院里看看。”沙发上的人朝里侧着,李睿看不清脸,只觉得背影特别的清瘦漂亮,于是好奇的问:“谁啊这是?”凌远理了理衣领,若无其事地说:“就……一个朋友。”李睿突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隐隐约约地记起来,很多年前,他还是刚进医学院的新生,凌远则是传说一样的天才师兄。那时候凌远刚和林念初认得,有一次李睿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在食堂吃饭,后来就嬉皮笑脸地去问凌远,那个很漂亮的学姐是你什么人啊?那个时候凌远也是若无其事,用和现在一模一样微妙的语气说,就……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