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瑶不再是他喜欢的姑娘,但又仍然是他喜欢的姑娘。她现在过得很好,李熏然很为她高兴。仅此而已。然后他就可以放心地继续向前走了。前方一定有一个人也在等着他。李警官有点怔忡的功夫,会议厅的门突然开了。他一抬头,居然在正眼前看见了凌远。凌远只穿了一件衬衫,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另一只手还拖着行李箱,目光茫然地愣在了门口。李警官目瞪口呆:“凌远?”凌远简直莫名其妙。他莫名其妙地接到了薄靳言的电话,客气话一句没有,直接问他人在哪,什么时候回来。话都还没讲清楚,就约他第二天下午见面,然后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凌远举着手机,思考着这个人是不是又犯病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短信,一个地址。xx路xx号二楼会议室。言简意赅,很有薄靳言的风格。凌远觉得这个地址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里。等他出了机场,把这个地址拿给出租车司机看的时候,人家看他的眼神里,分明带了一点“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的欣慰,搞得凌院长更加云里雾里。——结果出租车一路把他载到了市公安局。凌远举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拿不准是应该给薄靳言打电话,还是给李熏然打电话。最终他还是决定见招拆招,直接上去看看。他本来以为是薄靳言要约他,哪知道刚一进门,就被全市的精英刑警们带着怨气的眼神剐了个遍。这毕竟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即使是镇定如凌院长,也不免懵了片刻。正当凌远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凌远?”他一抬头,就看见回来之后看见的第一个熟人,李熏然李警官站在正对门的角落里,瞠目结舌地瞧着自己。凌院长突然就镇定下来了。他把箱子往门边一放,西装搭在上面,不紧不慢走过去:“熏然。”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两声。“凌院长。”“凌远。”李局长有点尴尬地看薄靳言。薄靳言面无表情地看凌远。简瑶在薄靳言背后轻轻地咳了一声。凌远跟李局长客气地打了招呼,然后才转向薄靳言:“好久不见,靳言。”薄靳言眼都不眨一下:“我觉得你跟我还没有亲密到可以直呼名字的地步。”简瑶在薄靳言后面大声地咳了一声。凌远嘴角的微笑弧度一点没变,从善如流:“薄教授。”他朝薄靳言伸出手去,很友好的姿态。薄靳言打量了他一眼,没动,只说:“你终于离婚了?”简瑶简直要把肺都咳出来。薄靳言转过身去:“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咳嗽了?要不要吃药?”李熏然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笑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的举动无异于在抽凌远的脸。于是心里一沉,忙收敛了笑,偷眼去看凌远。谁知道凌远也正在看他,见他望过来,很温和地对他笑笑,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李熏然偷偷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对凌远做了个“rry”的口型。薄靳言终于确认了简瑶没有突发哮喘,这才转过头来。他居然还没忘了刚才那茬,又对凌远说:“我早说过你本质上还是个同性恋,迟早要离婚的。”所有人都僵了。鸦雀无声中,简瑶的高跟鞋踹在了薄靳言的小腿上。她脸气得通红,对着凌远面无表情的脸,小声道歉:“对不起,凌院长,他说话就是不过脑子,没有恶意的,请您……”凌远突然打断了她:“没有关系。”他甚至笑了一下:“我跟他在美国的时候就认识,老朋友了。他以前就总爱开这种恶毒的玩笑,反正我早就习惯了,不会介意的。”然后他摊摊手:“不过做你的助手倒是头一遭。说实话,我挺累的,所以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薄大老板?”他态度自如,现场甚至响起了稀稀拉拉的笑,气氛变得缓和起来。薄靳言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嘴动了动,没说话。报告正式开始。薄靳言陈述了关于凶手的初步侧写。他们得到的线索很少,被害人一女一男,都还没有确认身份,也没有找到抛尸的第一地点。但是薄靳言通过一点私人手段——谁都知道这所谓的“私人手段”指的就是傅子遇,不过大家都默契地选择忽略这里头的合法性问题——确定了这数千个连通排污管道的窨井口中,只有大约十分之一不在监控范围内,其中多数位于北城区。北城区属于城乡结合部,聚集了很多刚来本市的外来务工人员,这也很大程度解释了为什么被害人不在失踪人口的名单里:他们很有可能是刚来本市,举目无亲,外地的家人又不知道他们的近况,因此无人发现他们已经不在人世。根据这一点,凶手应当是生活在北城区的本地人,对当地的情况比较熟悉,能接触到这些外来务工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