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这样。”
薛云城看着院中的薛寒迟,忽而打量起这处荒芜的院落,嗤笑一声。
“别人的孩子,能在这院子里长到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这家家主也是太心慈了,若是我府上出了这等丑事,定不会留下这孽种的性命。”
张师站在一旁,笑着颔首。
“家主说得是。”
屋里的牌位,供奉的花果,两人口中的孽种……
所有这些要素组合在一起,江楚月已经能大致还原事情的真相了。
她转头看向院子里小小的影子,心情复杂。
“方才席间,他们说这孩子叫什么来着?”
他不是这家的孩子,薛云城只记得那人说过这孩子从母姓,姓周。
至于后面的名字,他有些记不清了。
“这孩子出生的当日,他母亲便过世了,在往生前,周夫人给他留了一个名字。”
灰暗的天空又压深了几分,不一会,空中便飘下来鹅毛大雪。
冷风吹向张师,他眯了眯眼,忽然笑着道。
“说起来,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白雪漫漫的冬日。”
张师拢了拢一袖,视线从远方的白雪移到院中的那个小男孩身上。
“冬日风起时,寒意迟迟。这孩子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寒迟。
“周寒迟……”
薛云城将这个名字在反复念了数遍,而后伸手到廊外接了几片雪花。
“既然他今后是我徽州薛府的小公子,又怎么能姓周呢。”
领会到他的意思,张师笑着点了点头。
“是在下失言了。”
从此,周寒迟此人连同这个姓名一同消散在雪地里,世上有的,只是徽州薛府的小公子,薛寒迟。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我们今日便启程返回徽州吧。”
在这场只有大人知道的交易里,薛寒迟的未来在三言两语间便被定好了。
没有人来问过他,他便从周芸容之子,变成了徽州薛府的小公子。
这雪越下越大,薛云城和张师站在廊下,就这样无声地看着院子里还在雪中发呆的薛寒迟。
冷风卷着白雪从江楚月透明的身体里飘过,最终落在了薛寒迟的颈弯里。
他还撑着下巴在原地发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混着泥土的脏污积雪,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百无聊赖地蹲了许久,忽然,他站起身,扬起头看向了天空。
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化成一滴滴水从他的下颔滑落下去,像是泪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