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时候,大家才知道侯爷中了毒。毒蔓延得快,晖州医丞无解,故而连夜送了回来。“这、这怎么办?!”衡阳长公主话音里的焦急满溢,听得院里的人心都揪了起来。陈安洛走到衡阳长公主身边,安抚着她。“母亲,哥哥吉人自有天相……”卫砚道:“侯爷昏迷前吩咐,此事暂且不可外传,皆听陛下圣意。”“侯府内妄议者,一律处死!”卫砚说完,衡阳长公主才被这阵势激地清明起来。太子近卫暗杀景宁王,这便是皇储之争。太子的心性是怎样,衡阳长公主比谁都清楚,那孩子虽是宗政一族的孩子,却仁善到几乎称得上是佛子了。他定然做不出这样的事。可偏偏扯上了晖州如今的风言风语……衡阳长公主扶额:“按淮儿说的办。”她现在不想管谁当太子,谁出了叛徒,谁被人陷害……她只想要她的儿子!一刻后,太医院除了宫内当值的四位太医,其余的全被陛下特许前来宣平侯府。一众老太医商量许久都没有从内室出来,倒是哀叹声一句大过一句。衡阳长公主心急如焚:“怎么回事!”太医院院首忙忙走了出来,他长长做了一揖:“老臣回长公主殿下,侯爷这毒,老臣此生从未见过。”什么意思?衡阳长公主的目光一扫,仿佛想从一院众人的脸上找出答案。“这毒毒性霸道,看情况,若人碰到了,当场毙命也未可知。”院首顿了一下道:“若说是侯爷天佑,倒不如说是怪异,侯爷这脉相薄弱,但间续与常人无异,若运气好,或可撑上七日。”七日……“老院首你,能在七日配出解药吗?”陈书沅问。那院首显然有些迟疑。他停了半晌,与周围的其它太医们相视多次,才道:“只能先封住侯爷的穴道,剩下便是天意。”衡阳长公主觉得自己几乎要裂开了。她挪着步子走到陈淮身边,看着他紧紧闭着双眼,刚刚换下的中衣,因为要检查伤口,又氤出血迹。她忽然就生出无尽的无力感。自这个儿子回到侯府,他就比涑儿和书沅安洛更省心。他虽性格压抑,但文韬武略都如淮水行军时高僧预言,超乎常人。他战无不克、攻无不胜,连九原之战都能捱过去。在今天之前,衡阳长公主也曾以为他无坚不摧、不会成这样的。衡阳长公主一想到这里,便涌出一阵心酸:“淮儿,阿娘在这里一直陪你。”“阿娘求你,你努力多撑几天,让他们救你好不好……”衡阳长公主想握着陈淮的手,她探了过去,与一段锦绸相触碰。即便这时,陈淮手里也还紧紧攥着一个香囊。衡阳长公主认得,这是姜弦走的时候留下的。“阿弦……”衡阳长公主看着陈淮嘴唇翕动,似乎说了什么。她俯下身去,只听清他念的是“阿弦”。院首看了一眼衡阳长公主,他斟酌道:“侯爷既然心心念念这个人,不妨把这个人找来,许是有所帮助。”衡阳长公主与陈安洛、陈书沅对视几眼。她们不想找么?自人走了多久,她们何曾没找过?衡阳长公主爬了起来,她语气坚定,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儿。“我只要我的淮儿好起来。”“给本宫找,所有的人都派出去,都给本宫找!”晖州客栈今夜风起,卷着天上的游云,如浪如绸。姜弦睡不着。她不得不承认,她担心陈淮。她的心一直跳得厉害,就如每次要发生什么之前。横竖睡不着,姜弦停了一息,干脆翻身下床,点着了屋里的灯。刹那间,昏黄的光映在整间屋子里。烛光摇曳,噼啪作响。姜弦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放松,可此时,突然出现一连串慢慢靠近她房间的脚步声。刚刚平复的心情如大浪之后的余韵,姜弦此刻又绷起。她听得一声剑出鞘,紧接着是不带任何感情的问话:“何人”下一刻,姜弦便听见姬玉骁惊讶的语气:“你怎么来了?”来者正是太子良娣纪玉蕊,亦或者安王义女姬玉蕊。姜弦怔怔看着纪玉蕊向她靠近,她很想直接拒绝。可她无比清楚,纪玉蕊一定会告诉她什么,甚至这是她摆脱所有人,获得新生的好机会。纪玉蕊莲步停在姜弦两步处,她盈盈下拜:“臣见过小殿下。”姜弦勾出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显得她无比真挚:“纪姐姐缘何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