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云掀帘而入,紧紧盯着每一处地方。脚步声渐渐进了……姜弦只觉得背脊发凉、寒毛耸立。她不由就打了个摆子,紧接着就被姬玉骁托住。姬玉骁捂着姜弦的嘴,另一只手却按开了匕首。他本不想杀人——“统领!”鹤云脚步一停。“前院已经开始排查,另外,有晚膳后自昭阳寺向京城和其它地方的马车,需不需要拦截?”鹤云斩钉截铁:“要!”“走小道和京畿外的所有马车,一个也不能放过!”说罢,她大步向前院而去。声音渐渐停息下来,又零零碎碎、断断续续响在外面。姜弦松了口气,但姬玉骁却不敢放过一丝声音。他紧绷着自己,力求从所有情景里分析出外面的情况。也不知屏息多久,他才低声道:“小殿下,该走了。”姜弦懂了,她该彻底离开了。厢房此刻空无一人。竹林斑驳,借一抹月光自花窗里投影。前院声音好似雷鸣,乱得很。一如姜弦的心境。她从衣物里翻出一封早写好的信,踌躇一刻,终于将自己的香囊拿了下来,放到桌上。“我们走吧。”姬玉骁对昭阳寺内的所有都了如指掌,他借着搜查的交替和盲点,一路避开所有人将姜弦带到院内檐角错落的地方。“小殿下,得罪了。”话罢,他背起姜弦,直接接连翻过数座高墙,等到姜弦落地,已经进到后山的竹林里了。姜弦道:“我们要下山?”姬玉骁摇摇头:“不能,鹤云三人是宣平侯府排进前五的暗卫,她们反应很快。”“我们上山。”“等过了这座山,便出了京畿,陈侯再有能耐也是鞭长莫及。”姜弦没再说话,说起追踪逃避的本事,她与眼前的男人相差十万八千里。她点点头,由着姬玉骁拉着她跑。山林多猛兽,低低的恶吼顺着清风便吹入耳内,姜弦听着,不住打了个寒战。姬玉骁放慢了脚步,又有心安抚姜弦似的,讲了个他小时候第一次杀人时闹的“笑话”。等到这时,姜弦才多注意了他一点。他是南方口音。姜弦记得,安王不是皇太弟之前,曾居于南方。姜弦问道:“你来京城多久了?”“一个月。”像是补充似的,姬玉骁道:“我是因为小殿下离开被王爷派来的。”姜弦“哦”了一声。想必姬玉骁的身份,应当也不低吧。此后,姜弦也没多问。直到姬玉骁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他自顾自道:“两个时辰了。”姜弦不解。姬玉骁回过身,“小殿下,鹤云她们很快可能要上山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我背你。”姜弦迟疑一下,却也不得不依言。山路蜿蜒,她的衣着虽然没有侯府那么夸张,但也决然不方便。她爬伏在姬玉骁的背上,感觉他一只手伏着自己,另一只手却在攀扯林间各种奇怪的树木时飞速前进。也不知过了多久,姬玉骁忽的舒了口气。此刻已经可以窥见一缕天光,姜弦想着大抵已经安全了。她要下来。姬玉骁问了一句:“小殿下累吗?”姜弦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姬玉骁继续道:“小殿下要是累,可以先睡一会儿,我背着你。”不过没比她大多少的人,又不是铁打的,一晚上山路搁谁也受不住。姜弦执意下来同他一起走着。“小殿下想吃什么吗?”姜弦抬眸看着姬玉骁。也不知道,陈淮现在把灾民安顿好了吗?他累不累——姜弦陡然停下脚步,微微呆怔。“小殿下,你怎么了?”姜弦勉强笑笑:“没怎么,我只是觉得,我们如今的称呼太过招摇。”“这样,你叫我云画,我唤你玉骁。”姬玉骁长久没说话,他觉得这个十分逾距。可眼下似乎又的确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点点头应了下来。姜弦活动了一下筋骨:“接下来去哪里?玉骁?”姬玉骁猛地咳嗽了两声。义父叫他阿骁,底下所有人叫他公子,可是,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他的名字……姬玉骁支吾了半晌,终于恢复了一贯飞扬的神态:“我们先去宁城买些必要的东西,而且小殿下如今这一身已经脏了,也换换,之后我们再南下。”“到时候,小殿下也可以见见义父。”“义父?”“哦,就是安王殿下。”安王。姜弦警醒起来。姜弦自知,父亲的族人为护天下百姓而同大楚萧氏起义,父亲后又死守九原、战死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