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姑娘大约也知道我的来意,后日是我家殿下的生辰,天下同庆。”“景宁王说过了你这次为朝廷立了功,所以特意请我们殿下邀你入宴。”姜弦断然摆手,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似的:“不是我,是侯爷的功劳。”纪玉蕊一怔,旋即笑道:“宣平侯爷誉满天下,这个也算是不足为奇。”“重要是你。”纪玉蕊温声道:“你就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承景宁王的情。”纪玉蕊说这句话其实也觉得奇怪,为什么非要让她说一句“承景宁王的情”。眼前这个姑娘说白了、如今不过是宝香街的卖酒的普通女子,在东宫之宴上定然是格格不入。她若是有自知之明,也不会选择在那样的场合丢人。一想到这个,纪玉蕊便不想劝她参加这个生辰宴了。“姑娘要是不愿意……”“谢娘娘好意,姜弦愿意。”纪玉蕊有些惊讶,不过她处理地不露声色:“既然姜姑娘愿意,那我明日为你送几套正式的衣物。”姜弦正欲拒绝,却不由自主想起景宁王说侯爷的话:侯爷一直一人,难免被流言中伤,如今甚至已经有了断袖的传闻。景宁王请她去当个托儿,不过是因为侯爷不近女色,之所以容她近身,也是把她当做了下属。她的身份已经比不上诸多贵女,倘若再穿平日里的衣物,岂不是给侯爷丢人?思及此,她便点了点头。姜弦又向纪玉蕊询问了太子殿下喜好,二人相谈甚欢。等到天色暗沉下来时,姜弦和纪玉蕊已经如同闺中密友一般。周嬷嬷跟在姜弦身后,看着自家姑娘依依不舍地送走纪玉蕊,那股轻松看得她都有些开心:“姑娘打定主意要去赴宴了?”姜弦点点头,“本就是答应景宁王的,更何况如今又有纪姐姐。”她回眸轻轻一笑,没有错过周嬷嬷眼底交缠的一丝担忧:“放心吧,嬷嬷。”八弦三月十八。几日后,纪玉蕊果然送来了几套时兴的衣服,还有许多精致的首饰。整整齐齐摆在姜弦的屋子里,映得屋子都亮堂几分。周嬷嬷扫了一眼,“纪良娣果然是用了心,给姑娘的衣服是水云纱做的,飘逸华美又不逾礼。”姜弦虽然不太在意这些,但毕竟是女儿家,一眼看过去,心里也喜欢的很。她挑挑拣拣了半天,终于选了一套铜红色的。颜色不深不浅,又看着喜庆,也算是应和太子殿下生辰这样的好日子。不过,说起这个,姜弦就很难不想起几日前还人心惶惶的模样。谁能想到那位名动京城、柔弱娇美的乐伶时周姑娘是虐杀朝廷官员的凶手?姜弦放下手里的事,拎着裙摆倚到了小窗旁。窗外,熙来攘往,宝香街又热闹起来,仿佛前两天安静模样从未存在过。“时周她看上去不过比我大两三岁,生在大楚,长在大楚,谁曾想却是周朝的复辟者。”周嬷嬷为姜弦挑选首饰的手一顿,她看了一眼姜弦,笑着递给她一支流苏簪子:“管她是什么,现在谁还说她?”“昨天是前朝旧事,今天也可以是当朝太子的生辰,百姓们讨个日子不容易,茶凉饭后就是听听他们感兴趣的事。”周嬷嬷说着,又侧眸瞥过一眼姜弦。越是临近太子殿下的生辰宴,她就越是担心。且不说遇不遇得到那些牛鬼蛇神,就是像邱易一样的勋贵,凭着如今姑娘的身份,就摆脱不开。更何况,如今还沾了宣平侯爷的相亲宴。若是没错,这件事才是真正的重头戏,热络到贩子们恨不得摆个摊下注的大事。就自家姑娘天姿国色,到了勾心斗角的地方,那些贵女不眼红到想把她撕成片片?“姑娘,明日赴宴,你就安安静静的。”周嬷嬷想着景宁王不过是说侯爷受了几些流言,姜弦就能答应帮侯爷做托,没由来地担心。她心里的话到喉头转了许多遍,终于提点一般道:“流言如风,一茬接着一茬,姑娘也不用太担心侯爷。”三月十八。昨夜细雨余韵尚在,安华台腾起若有若无的白雾,携着湿意,扑面而来。沿着闪着晶莹的石阶而上,越过融于山水之间的花镂门,便是安华台的主殿清凉殿。此刻,殿内男女分席而坐,列于殿内两侧。阶下左侧首位空着自然是宣平侯的坐席,紧跟着便是左相长子宗政昱川的位置。至于右侧首位,那毫无疑问,便坐着宣平侯府的双生姐妹:乐宁乡君陈安洛、敏宁乡君陈书沅。正宴之前,陈安洛盯着陈书沅读了一会儿书,太子殿下未来的这段时间,众人又要绷着,渐渐地,陈书沅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