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陈淮掸了掸外袍,除去了昨日的灰尘后,便要向上清告辞。此时天光大亮,云霞隐匿,符安山如若生灵复苏,一声一声清亮的鸟鸣传来。忽的,上清沉郁的声音夹杂其中:“侯爷,老衲有话要说。”陈淮脚步一顿。他回身过去,恰见上清屏退左右。陈淮略是想了一下,便跟了上去。上清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有些话,老衲本不该讲,只是侯爷天命将星,是我大楚的护佑,老衲不能不说。”陈淮一听这次陈词滥调,恨不得立马回头就走,他定下脚步,微微搓了搓袖口的银线。“大师,直言即刻。”上清目光烁烁:“侯爷与夫人命格相克,若是在一起——”他停顿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道:“怕是不得结果。”身侧是山林间杂着的清爽的气味,陈淮愣怔几息后,盯着上清道:“上清啊,你知不知道本侯最讨厌和尚?”上清依旧是淡淡的模样,仿佛陈淮说的不是他一样。片刻,他不急不缓道:“侯爷讨厌是侯爷的讨厌,老衲说的是老衲所言。”“老衲只是希望侯爷知晓,以个人、社稷为重。”陈淮听罢,反而冷嗤一声,:“若她克本侯,本侯这般命硬,自然无所谓。”“若本侯克她,”陈淮淡淡道:“本侯不死,谁能动她?”他负手走在前面,又像是想起什么,睨了上清一眼:“大师,管好百花盛宴即可,这样的话我不希望从任何人口中听到。”上清定定看着陈淮,看见他真的不在乎这些事情,才重重叹了口气,就此作罢。姜弦坐在马车里补眠,不知何时,听得微微一个响动,那股子淡淡的松香味传了过来,她便知道是陈淮进来了。按着平日里,姜弦一定处处紧着陈淮,只是山间比不得马车,更比不得凇院那张大床和抱枕,她实在有些困乏了。于是就在梦里给陈淮挪了个地方。陈淮看见的就是这个景象,姜弦嘴里咕哝着,之后似动非动移了肉眼看不见的距离:“侯爷,你也、也睡罢。”陈淮笑了一下,难得的触及心底。他捞出马车里的毯子,手一扬,便正正好好把姜弦盖的严实。这次姜弦被归南劫走,说来也是他的问题。他先是去了北疆半年,后又住在北军府衙,府里便松懈下来。也就是母亲不出府、陈安洛和陈书沅旁边都是绝对安全的人,要不然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挨在姜弦头上。等到马车慢悠悠进了府,卫砚已经将府内彻查了一遍。所有不安分的,像是筛子筛下去的齑粉,处理地悄无声息。这样自然毫无意外惊动了府里另外的三位贵人。衡阳长公主手里的帕子紧了又紧,遥遥盯着凇院。据下人回话,侯爷抱着夫人回了凇院、处理完府内的事务,就立刻回了北军。看看、看看!陈书沅蹭一下站了起来,“阿娘,你看,这已经开始单枪匹马救人了,以后还指不定有什么大事。”陈书沅苦着脸,不免腹诽,她二哥也真是够倒霉。以前的陶邑宁让宣平侯府差点丢了人,现在姜弦倒好,直接开始让二哥涉险了。衡阳长公主毕竟是见过风浪的。尽管她对此次的事情有所不满,但陈淮既然处理了府内的人,想必府里早就埋下了隐患。那姜弦实际上就是为两个女儿冒了险。“你们也不用牢骚,淮儿有淮儿的考量。”陈书沅走在去点星阁的路上,心里一个劲地叫嚣:考量?考什么量?!她生得像是陶邑宁、勾引二哥就是原罪!姜弦若是安安稳稳地府里待着,她自然不多说什么,可是如今——这怎么能忍!元一跟在陈书沅身侧,冷静地观察着陈书沅每一个表情。在陈书沅即将要拐到去凇院的路上时,元一开口了。“乡君,两日后百花盛宴要穿什么衣服?”陈书沅“啊”了一声,恍然间想起还有这样的事情。她看向一旁一直静静走着的陈安洛:“阿姐,你这次去穿什么?”华服金玉钗,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女子乐意讨论的话题。陈安洛轻轻抿着笑看了一眼元一,又看着被转移了兴趣的陈书沅道:“不过是宴会罢了,你穿什么,我便跟着就好。”“那可不行,上次你便没和顾湛南说句话,这次可不能这样……”女儿心思,谈起来既隐秘又欢快,陈书沅觉得没几刻就和陈安洛到了点星阁。二人说说笑笑,一直到该选的选好,陈安洛被送走后,陈书沅才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