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时周,也没那么大的影响力。陈淮慢条斯理拎着度寒剑,在这四个人的审视下,出了灌木丛。眼前的视线瞬间便像是放开了一般,层峦叠翠、云雾缭绕。山间风大,陈淮甚至看得见紧挨着悬崖的归南抵在姜弦颈边的匕首微微颤抖。陈淮双唇抿成一线:“我来了。”归南不为所动,他只是盯着陈淮,目光疯狂。那夜,他劝着时周离开,时周不肯。时周想着为父母报仇,想着为王爷做事,所以她不能寻求活路……思及此,归南瞥了一眼姜弦。他放下了匕首,语气竟是正常了些:“冒犯了。”姜弦心里诧异,但此时她哪有别的心思。她想让侯爷别冒险,只是嘴被堵得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向陈淮摇摇头。却发现陈淮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只是盯着归南。良久,他轻叹一声:“你是安王的人?”在烈烈山风里,陈淮的声音极其浅淡,可偏偏像是有种力量,让一切都安静下来。他道:“你打算怎么死。”归南听着,不由自主心里一颤。旋即他了了一笑,真是奇怪,难道他自幼选拔才做了暗卫,还能怕死不成。归南道:“你想救她?就放下剑。”陈淮唇角噙笑:“让她过来,我给你个体面的死法。”归南定定站了几刻,渐渐地,他发现比起姜弦的生死,陈淮他更想让他死。这样也对。归南心道,难不成陈淮这样的人,真的还会悲天悯人不成?只一瞬间,归南一把推开姜弦,手里的软剑像是翻出了海浪,卷着向陈淮掠过去。陈淮身后的四个人也猛然跃起,向陈淮刺了过去。场面霎时混乱不堪。姜弦自认没有帮陈淮的本事,她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地躲开。她紧张地看着陈淮在剑花翻腾里,越来越狠。他的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寒冷,似乎自从他见到归南,那股杀意就从来没有敛去。甚至,那会儿如果能杀死归南,似乎他都可以牺牲自己……姜弦这么一想,不由怔了一下。只是这一下,陈淮便干脆结果了一个人。那人失了力气,借着力道直直向姜弦扑了过来。姜弦避无可避,竟然被那人临死前也要拉着个垫背的想法,扑下山崖。凛凛的风就在耳边,姜弦吓得闭上眼睛,只觉得四个字“我命休矣”。只是,这种下坠感却不过一闪而过。姜弦抬眸,看见陈淮抱着她正吊在悬崖下的藤蔓上。陈淮冷冷向上瞥了一眼:“便宜了他。”说着,他迅速放开手,揽着姜弦接连滑两三根藤条,最后竟然落在了地上。姜弦满目吃惊:“这、这山崖这么低?”其实也算不得低,至少若不是陈淮,她必死无疑。陈淮听罢,却皱了皱眉头。刚刚姜弦被撞下去的一瞬间,归南其实是想救她。陈淮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他目光若有若无打在山崖数不尽的、手腕粗的藤蔓上。最后又定格在姜弦身上。这山崖选得确实没问题。如果他不是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呆在昭阳寺、听着那帮老秃驴给他念经,要除去一身罪恶,他也不至于了如指掌来闯。只是,反正是要死,为什么不选在昭阳寺的那一边,大家一起下地狱?陈淮自认归南不会是因为他,那么……十七弦十六岁担起北疆的二公子,如……陈淮眸色幽深,唇角噙笑,仿佛要穿透人心。他揽了揽衣袍,询问的话呼之欲出,身侧的姜弦此刻却腿软了一下,坐倒在地上。陈淮一怔。姜弦恍若现在才意识到什么,开始后怕。她安安静静蜷在地上,竟像是个窝成雪花球的兔子。陈淮先被打断思路,后又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他停了一会儿,之后半蹲在姜弦面前,语气轻松:“怎么,北疆那么乱倒不怕,现在胆小成这样?”姜弦缩了缩脖子,目光躲闪:“刚刚,侯爷会不救我吗?”陈淮颈间肌肉一绷,将他的下颌线勾画地漂亮、锋利。他定眼看着姜弦,女子双瞳如若剪水,泛起浅浅的水波。陈淮忽地想到自遇到姜弦至现在她所有的事情,霎时觉得自己对“安王”二字过于魔怔。他揉了揉眉心,停了一下后站起了身坦言道:“我费这么大劲,你不会以为就是为了和归南见一面?”“他也配?”姜弦听罢,倏然一笑,小鹿似的眼睛如扇开合,看者只觉赏心悦目。陈淮伸手将姜弦拽起来道,语气温和:“地上凉,去寻个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