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跟着你。”西弗勒斯的嘴角讥讽地抬起。
“哦。”阿德刺斯忒亚不在意地应道,“你当然没有跟着我,你只是跟着莉莉罢了。”
西弗勒斯面色一白,恨恨盯着阿德刺斯忒亚。“这与你无关。”
“当然与我无关了。”阿德刺斯忒亚满不在乎,“我巴不得你和莉莉闹翻,这样莉莉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她笑了下,“你不也是这么希望的吗?别告诉我你突然变得无私了。”
西弗勒斯的脸上刮起飓风,席卷他的身体,他的魔杖几乎不受控制地升起,对准阿德刺斯忒亚,“你怎么敢!”他的声音颤抖。
“别这么指着我。”阿德刺斯忒亚声音很冷,她并不去看西弗勒斯,只是垂眸,注视脚边方寸之地。她语速很快,吐出的字眼像暴雨,击打在西弗勒斯身上,“我讨厌别人那么指着我。”她抬眼,绿眼睛里迸发出的痛苦令西弗勒斯一时呆住,他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只是一个动作,却让阿德刺斯忒亚的反应如此激烈,但潮湿的水汽不断侵入鼻腔,使西弗勒斯窒息。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吗?好奇为什么我会在科克沃斯孤儿院。事情还不够简单吗?因为我父母都死了,因为我的妈妈杀死了爸爸。”阿德刺斯忒亚向西弗勒斯走近几步,她的面上有一种野蛮的力量,蛮横地,不顾一切地四处冲撞,把西弗勒斯从身处霍格沃茨的幻梦中扯回蜘蛛尾巷——他不愿意把那里叫做家,家应该是温暖的,而不是辱骂,殴打和哭泣。
但那才是他的现实,西弗勒斯意识到,无论他如何天赋卓绝,无论他如何成绩优异,他始终来自蜘蛛尾巷,他始终姓斯内普,而非普林斯——他始终是个来客,他永远属于蜘蛛尾巷,从生到死。
他想到艾琳·斯内普,他的妈妈——温暖的妈妈,忍耐的妈妈,屈辱的妈妈,软弱的妈妈。总是哭泣,祈求爸爸不要再喝酒,不要再赌博,她的泪水是那么卑微,以至于无论她的丈夫,还是孩子,都对她不屑一顾。西弗勒斯注视着阿德刺斯忒亚,像注视另一个自己,在同病相怜的痛苦间,他居然感到羡慕,羡慕她的妈妈杀死了她的爸爸,羡慕阿德刺斯忒亚以一种不用赎罪的方式脱离了她的家。她有一个好妈妈,她的妈妈如此勇敢,独身杀死了她异类的巫师丈夫,一劳永逸地杀死了阿德刺斯忒亚将会犯下的罪行。
“她是怎么杀死他的?”他被一种不道德的美好蛊惑,不受控制地问,就像他不受控制地用魔杖指着阿德刺斯忒亚,就像他不受控制地嫉妒阿德刺斯忒亚。
阿德刺斯忒亚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用刀。”她说。妈妈最后亲吻了阿德刺斯忒亚的脸庞,目光却无比冰冷,她的脸上是爱和恨,她拿起刀,走出了房间。
西弗勒斯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是一个不公正的判官,在嫉妒阿德刺斯忒亚。他近乎惶恐,他和父亲的相似,或许不仅仅停留在身体。他的言语,他的反应,早已不受控制地成为了父亲——他最厌恶的,想要逃离的。
“我爱莉莉,因为她像妈妈,因为我爱妈妈,因为我必须要爱人。”阿德刺斯忒亚终于落下泪水,泪是茫然和虚幻的露滴,也如雾一般散去。1
爱是试图将真实和假象结合起来的迷惘。2而阿德刺斯忒亚甘愿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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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有两种人,分别代表了两种原则,代表了两种截然相反的世界,那么这两个人一旦相遇,命运就注定了,:他们必然会互相吸引,互相迷恋,必定会互相征服、互相了解、互相促进、亦或是互相毁灭。
——黑塞
圣诞晚宴菜品丰盛,从餐桌正中间的巨大火鸡到阿德刺斯忒亚面前精致可爱的姜饼人,各色菜肴琳琅满目。礼堂中巨大的圣诞树下,是小仙子的家。
成群的小仙子们在礼堂内飞来飞去,其中一只飞到阿德刺斯忒亚手中。它抖抖翅膀,洒落了一翅的金粉,在阿德刺斯忒亚手心慢慢汇成“rrychristas”。阿德刺斯忒亚颇为新奇,她把小仙子用另一只手托着,好看清这细小的祝福。
最后,阿德刺斯忒亚温柔地把小仙子放在桌上,“谢谢,也祝你圣诞快乐。”她的情感真挚,于是语气也轻盈。小仙子不会说话,只羞涩地拢住翅膀,身体轻轻蹭了蹭阿德刺斯忒亚指尖,带着圣诞的喜悦,沉甸甸地飞回它的族群中。
晚宴结束,阿德刺斯忒亚回到位于地下的斯莱特林休息室,在圣诞树下拆开礼物,爬上她柔软的床铺,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许很久,也或许只有一会,总之,阿德刺斯忒亚离开了潮冷的地底,一路向上,终于抵达妈妈的怀抱。
妈妈抱住她,像每一个母亲那样,让她温暖。妈妈帮她梳理长发,神色温和地叮嘱她。
有风吹来,吹散了妈妈帮阿德刺斯忒亚打理好的头发,吹走了妈妈殷殷的话语。
阿德刺斯忒亚茫然地抬起头,片刻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很委屈,却又像在撒娇,她祈求,“妈妈,没了。”
什么没了?
是她散乱的长发,是不曾听清的话语
妈妈笑笑,半蹲下身,又重复一遍。
但阿德刺斯忒亚仍然听不清。
因为她的脑袋很晕,脸很烫,但四肢却冷得异常。
夜里的星星亮得灼人,海莲娜乳白的身影难以寻觅,但她的话语却从未如此清晰地出现在阿德刺斯忒亚脑海——
我们一生不过是清醒地穿过梦境,我们自己只不过是过去的岁月里的一个幽灵。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