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艰涩地抿了一小口牛奶,慢慢咽下,想压制那股欲望。
“我希望,你的反省是有用的。”父亲抬头,蓝眼睛透过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望过来。
“我——”伊菲戈涅亚战战兢兢,刚想开口谴责自己的错误,便被父亲打断。
“先吃饭吧,”他难得温和,“我和你母亲商量了一下,确实是把你逼得太紧了。”
他的话在嘴边停顿片刻,才道,“你毕竟是我们的孩子。”
最后的几个单词,他说得又快又轻,伊菲戈涅亚几乎难以分辨。她沉默地摆弄片刻刀叉,没有接话。
伊菲戈涅亚听见母亲不屑的哼声,她不知道这不屑是对于什么,但无论如何,她迎来了三年多的平静生活。
虽然,她还是不能出门。
21岁那年,伊菲戈涅亚的婚姻又摆上弗的议事日程。
“每个人都要经历婚姻,伊菲戈涅亚。”
与三年前不同,这次,他们准备采取怀柔政策。
伊菲戈涅亚一言不发,她可能结婚对象的资料在她手下翻动。
她感到恐惧,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在伊菲戈涅亚面前展开,不,不用展开,它太短小,只能说她的人生像画上了句号。
句号。
“父亲,我的存在就只是为了延续血脉吗?”
和墨利修斯相似的面庞倔强地凝视他,他突然觉得大脑里的雾气将要散去。
不能散去!
他的血脉还没有延续,他镇住心神,语气威严,“伊菲戈涅亚,我希望你知道你名字的含义。”
自愿,走上祭坛的奉献者。
一切已不言而喻,伊菲戈涅亚的心钝钝地痛,她徒然地张嘴,想要为自己生命的价值做一番辩解,却什么也说不出。
很快,伊菲戈涅亚的结婚对象被敲定。
订婚前一天晚上,伊菲戈涅亚呆坐镜前,无言注视镜中自己——白皙的皮肤,细细的眉毛,小而挺的鼻子,唇角朝下的嘴。
一切和谐地在她脸上共处,除开——
她和弗截然不同的绿眼睛。
伊菲戈涅亚走过摆放家中祖辈画像的长廊,他们苍白的面孔,如出一辙的讥讽给她留下深刻的阴影,她从此没再去过,但她清楚地记得,没有一个弗——
有绿眼睛。
“你在想什么!”父亲突然出现在伊菲戈涅亚身后,镜子清楚照出他狰狞而惊恐的神色。
伊菲戈涅亚被他吓到,半天才道,“我只是想,我的眼睛和家里其他人不太一样。”
“那没什么好关注的。”父亲明显松了口气,他的眼神扫视一圈伊菲戈涅亚的房间,“快睡吧,明天将是忙碌的一天。”
伊菲戈涅亚乖顺地点头,疑虑却在心中不断放大,她心里兀的涌上一个猜测——她不是父母的女儿。
如果不是父母的女儿,那她会是谁的女儿?那她是谁?
怀着疑问,伊菲戈涅亚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