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阿德刺斯忒亚总会想,是她不够好吗?凭什么她不能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呢?甚至凭什么她不能拥有家呢?
凭什么?
问题没有答案,所以阿德刺斯忒亚的痛苦永无止境。
“我希望快点到春天。”十二月的某天,莉莉拉着阿德刺斯忒亚在黑湖边读书,普希金在诗里写,“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莉莉很喜欢,反复读了好几遍,每遍的语调情感都不一样,她执着于读出她最满意的那一种状态。在一次完美的朗诵后,莉莉转头看向阿德刺斯忒亚,她的双眼明亮而富有生命力,语气充满期待,“我们可以采黑湖边的花,编一顶花环。”她比划了一下,好像花环已经出现在眼前,“就像我们以前编的那样,我还可以编一顶,给佩妮送去,她最喜欢了。”
“我也想快点到春天。”阿德刺斯忒亚道。但这并不是因为她希望和莉莉编花环,而是因为她的穷困。在春天,夏天,秋天,阿德刺斯忒亚只需要在校服内套一两件衣服;而冬天,她需要很多件,阿德刺斯忒亚没有那么多衣服。
阿德刺斯忒亚低头,注视校服里穿着的针织毛衣——它已经很旧了,原本的蓝色现下发白,尽管每次清洗她都很小心,却仍有不少冒出的线头。
“我想现在就是春天。”她轻轻说。
现在不是春天,但霍格沃茨内却有蝴蝶,更准确地说,一只死去的蝴蝶。
这是一只黑色的蝴蝶,或许是被某个人不经意间踩死的,以至于它像一片贴纸粘在地上——扁,平。
它死去的样子几乎不像一只蝴蝶,而像是欲飞的鸟。阿德刺斯忒亚沉默着注视它的尸体,在那旁边有一团不明显的红色,她问菲丽丝,“蝴蝶的血液是什么颜色?”
菲丽丝怔愣了一下,“绿色?蓝色?也可能是黄色。”
阿德刺斯忒亚轻轻应了一声,并不说话,但她知道,这只蝴蝶,有红色的血液。
圣诞节将至,阿德刺斯忒亚在留校名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回家那天,莉莉的脸上是无法抑制的愉悦。
“提前祝你圣诞快乐,艾达!”
莉莉抱着阿德刺斯忒亚,她火红的头发使苏格兰的阳光都热烈了,阿德刺斯忒亚把头埋在莉莉灿烂的红发中,这使她感到温暖。
直至火车鸣笛,即将启动的剎那,莉莉才松开阿德刺斯忒亚,最后亲昵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才大步跑向火车。
莉莉的面容随着火车的行驶逐渐模糊,阿德刺斯忒亚目送她消失在视线尽头。
阿德刺斯忒亚慢慢从小路走回城堡,她低着头,想着莉莉,并不怎么看路。
“你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呢,西弗勒斯。”
阿德刺斯忒亚身后,一个消瘦的身影逐渐显现。他皮肤蜡黄,眼下两团浓密的青黑于是愈发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