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几天没工作,东北温度又低,可以用衣服盖过去,他或许也是知道这点,这次没有特意避开,好像在惩罚她。他大部分时间在床上都很凶,凶地和他的外表完全不符,但细分也会有区别,周璇好似在长久的身体关系上从中找到了规律,以此去感受他心情上的一些微妙变化。因此这一晚他们躺在床上,周璇还在久久回味着那种他像是不经意间泄露的感觉,难得有心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萧则让她靠在怀里,贴着她,她就像只猫,大部分时间自己待着,不把谁当主人,却爱别人伺候,但有时候会莫名其妙贴紧,像在无声地撒娇,自己还不觉得。萧则一心二用得在手机里应付一些工作,一边应和着她的话。直到她安静了一会儿,发起了呆,听着他的手指按在屏幕上的声响,突然问:“你知道我和周景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萧则心里一顿,手上动作却没停,像是随意地“嗯?”了一声。问出这句话的周璇心里其实有一丝微妙的感觉,像是后悔,又像是不适应,她刚才发着呆,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一些想法不由自主地说出口,幸好他的反应里没有诧异,让她莫名松了口气。她说:“璇穹层云上覆,光景如梭逝。”说完都被自己酸了一下,她以为萧则会笑,或者会意味深长地跟自己说些什么,干脆把脑袋彻底埋在枕头里:“算了,睡觉。”可头顶安安静静的,没有笑声,反倒是她听见手机放在台面的声音,那人微微起了身去给手机充电,然后躺回来,勾起她被压住的头发,顺着这个姿势把她抱好。“那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周璇耳朵动了动,侧头,把脸露了出来。萧则说话的时候潺潺如溪,很多人爱听他念诗——聂鲁达,洛尔迦他都读过,因为工作需要,他的西语也学得不错,在某站上甚至有人专门收录他念诗的专辑,播放很高,稳居第一,可周璇却很少听他念诗词和解析,因此不禁听得很认真。“则这个字,最开始的说法是:西周金文,‘则’字从两鼎一刀,化一般为具体,以鼎代器。意思是认为以前的人做东西,是用器物做模具,照样做雕饰,以显出‘准则’二字,也因此使得这个字有了‘实体’,而用作连词,这个字又可以做因果,表承接,或转折。”周璇挑眉,忍不住说:“所以他们希望你成为一个规规矩矩的人?”“不全是。”萧则这才笑了笑,“我家几代学医,父母都是古文和诗词爱好者,听说我妈怀我的时候我爸经常会给她念诗,哄她睡觉,也顺便胎教。直到有一天他念到一句: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在那么多句带“则”的诗词里唯独这句使我母亲深有感触——她认为那种外放的,给人快乐的人有很多,但能低调地给予人力量的人却很少,取‘则’这个字而不是‘明’和‘光’,是因为她希望我成为一个谦逊的人,不需要光芒太盛带领别人,只求能明白自己,多倾听,善转达,可以的话再给人在黑暗中带去点余光,同时也能时刻提醒我心中得有杆‘秤’。”周璇沉默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萧则则像是闲聊一般继续说道:“我是学配音的,会很注意文字的意义,它对很多人来说或许平平无奇,但对我们来说,每一个字都该是活的。”他缓缓闭上眼睛,“就像‘璇’字,它本身就有‘美玉’的意思。”而美玉从古至今都代表着珍贵,古时候被千宠万爱的孩子都佩最好的玉,珠圆玉润在家宅里才是爱重的意思。周璇在那一刻,像是被他说服了。而萧则一直抱着她,让她自己去想,去琢磨,最后看她闭上了眼,才无声笑笑,抬手关掉了台灯。头两天萧则和周璇就带着周景在市里逛,大部分是在公园还有一些当地的景点,已经是国庆尾端了,大部分人这个时候已经返程或者在返程的途中,所以景点人并不算多,周景像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其实这些地方并无甚特别,只是因为身边是特别的人,所以周景才会格外珍惜这些时光。第三天萧则在闲逛的时候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东北某个漫展的主办方,大概是听陈楠提了一嘴萧则在东北,想要碰碰运气让他来露个脸,反正不远,就当过来玩玩也行。萧则下意识就拒绝了,只是身边周景听到了,好奇地问:“漫展?”萧则点了点头,最后还是婉拒了,主办方也算是熟人,见他都这么说了也没有再劝,本来就是试试,要是他来了临时打个广告也算抱个佛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