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的桌子干干净净,在一片堆积着书本试卷本子的杂乱书桌中显得格外突出。江澜已经半个学期没有来上课了,并且难以联系,从那以后,苏觉就变成这魂不守舍的模样。陈景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摁下一个电话。最近苏觉接收到最多的话,出自许多人之口,意思却大同小异的话:苏觉,你怎么了?听得多了,苏觉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含含糊糊过去。你怎么了?苏觉觉得疑惑。她觉得自己一切都很好。除了注意力变得稍微不太集中,一切都很好。郭若烟有和她提过,关于年级榜单上名次的事情,苏觉听到她说自己应该在第一的时候,才终于愣住。在这之前,她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自己的成绩排名了。苏觉和郭若烟大眼瞪小眼,面色茫然,呆呆问:“有吗?还好吧。”叹了口气,又说:“可能学累了,你放心,和谁都没关系。”郭若烟无语半晌,试探道:“我没说是因为有谁的原因啊?”空气凝固片刻,手机的震动声拯救气氛。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苏觉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几个月消失无踪的江澜居然给她打电话?!郭若烟也看到了屏幕,惊呼一声,又立马双手捂住嘴,眼睛疯狂朝苏觉眨巴眨巴。苏觉已经拿着手机飞奔出教室,来到人少些的角落,接听电话。“喂?”“今天下课后,有空吗?”江澜的声音明明很久违了,却好像熟悉到昨天才听见,一如既往的清澈平静,带着安定人心的感觉。今天本来是月假,学校把高三生都抓回学校自习,放学时间倒是比较早。苏觉笑道:“有呀,怎么,你可以出门了?”“嗯,想见见你。”苏觉心尖忽地一跳,脸皮一秒发烫,脑袋空白瞬间,只有江澜透过手机听筒传来的声音是最明晰的。后来他们聊些什么,苏觉浑浑然不记得,只在江澜的反复提醒下记住了五点在校门口见面。终于放学,挂着书包下楼时,苏觉才开始思考,那一瞬间的感受是什么。其实这很显然,反射弧再慢也该反应过来了。从前对江澜的重重关心失落担忧如果都用友谊来解释的话,那么得知江澜的具体情况时,那种窒息钝闷,坐立不安的焦躁,就已经不止友谊。就算之前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她无法自欺,她就是因为江澜,整整一个多月心不在焉,魂不守舍。暮春与初夏之交,风暖呼呼又清透,夕阳是透亮的金色,在鲜亮的一色校服中,校门边老树下,江澜的身影依旧打眼。他一身轻装,正与陈景和班里的几个男生聊着天,看起来一切如常。如果忽视他的轻咳的话。苏觉走近,陈景和那几位男生打过招呼,步入人流中。江澜就站在原地,静静等待。“别动。”苏觉扬声道,江澜乖乖定在原地,苏觉将手里的轻薄围巾往他脖颈上一绕,忍不住小声抱怨:“现在正是昼夜温差最大的时候好不好,穿的这么薄。”江澜就这么目光明亮地望着苏觉的动作,眼中笑意渐盛,“嗯,出门急,忘记了。”叹了口气,苏觉把围巾围好,抬眼看江澜,说:“你在家里这些天都还好吧?你妈妈……有没有再为难你?”江澜没有很快接话,而是顿了顿,才说:“我们打了商量。”“什么商量?”“按她的意愿学数学,条件是不出国。”苏觉在心中反复消化,确定自己没理解错,问:“就,这样了?天文呢?”“我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江澜握着苏觉手腕,想要先离开人流如织的校门口,苏觉却顿住脚步,非要问出个结果来。有什么办法?一个刚成年的高三生,高考之际,普通人光是准备高考就要焦头烂额了,他还要分心处理这么许多事情,而给他压力的,正是道义上无法违逆的母亲。江澜还握着她的腕,那里的皮肤温度逐渐上升。一双黑澹澹如泉中石子的眼珠看着她,半晌,才略有些无奈地妥协,“事情没有结果之前,还是让我一个人着手,好吗?你相信我。”苏觉抿抿唇,最终点头,认真道:“好,我相信你。”两人来的是清灵港。杭川毗邻的清灵村是个最近几年逐渐热门颇有人气的渔村,这里有个清灵港,在近几年有意改造过后,更加突显海清天蓝、一碧万顷的美丽海景。从杭川到清灵港只要二十几分钟。苏觉背着书包走在江澜身边,心跳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