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千禾眨眨眼,她不想动,所以权当没有听见。
敲门声再次礼貌地响了三下,少年的声音已经能听出来平静的怒气了。
“牧野千禾,妈妈已经做好早餐了。”
几只从窗外闯进房间的飞虫在飞来飞去,下一秒,轰地一声,伴随炸开的墙灰,房间门咔嚓一下飞出去,撞开一些小物件后嵌入墙体,几道长长的裂痕霎时间长满整面墙。
好歹是轮回数百次的反复重生者,牧野千禾的警惕心自然也是顶级的,在连接门框与门之间的金属发出负重不能的咯吱声时,在无数次生与死间游走锻炼出来的、系着危机感的哪根筋便疯狂向大脑传递警报。
尘埃飞舞中,门外的少年掩住口鼻踩上房间的地板,明亮的自然光被覆盖上一层晕染的薄膜,目之所及一片梦的光景。
“牧野?”
出去了么?
少年啧了声,抓了抓头发,透过光尘去看对面和墙融为一体的门板,黝黑的眸子一闪,摸莫名有种心虚的意味,“又不提前说一声。”
“妈妈又一大早起床给我们做早饭了。”因为身体的缘故,少年几乎不会让亲爱的妈妈大早上起床为他做早饭,只是拿着钱去便利店买饭团或者三明治。餐厅里摆上丰盛的早餐是只有在牧野千禾回来时才会出现的情景。
嘟囔着挪动身体往后面退去,少年想着等会儿还要解决被他踹飞的门的事,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就在他即将转身的瞬间,幽幽的嗓音从身侧传来,一股温暖略显潮湿的气息轻抚他的耳畔,以至于那道声音都好似通过听觉直直钻进大脑。
明明是充满暧昧的气氛,偏偏少年表情活像见鬼一样惨白,眼底也只有惊悚。
“嚯~虽然妈妈确实很重要啦,但是也不能这么明晃晃的嫌弃姐姐哦~尤其是,春,这是第几次了,姐姐的门也是门,把门踹烂的恶劣行径,小心我告到‘房间门保护协会’去,给你按一个不尊重门权的罪名。”
叫做春的少年头皮发麻,浑身仿佛过电一般呆愣在原地两秒,随后猛地蹿出去,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双手背后,端着狡黠笑意的牧野千禾,又惊又怒之余还不忘吐槽:“那又是什么保护协会啊!瞎扯也得有个度啊!”
收敛自身全部气息隐匿在少年视觉盲区里的牧野千禾抿嘴偷笑,眼看对方像是装载了兔子腿一样高弹射力的蹦跶起来,脸色白发,耳根却相反的泛着薄红,在看见对方把自己团成一小块畏缩在墙角的可怜模样,恶作剧成功的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还是这么不禁吓,春。”牧野千禾抱着肚子,眼角溢出一点晶莹的泪花,她轻微颤抖着靠在摇摇欲坠的门框上,勾着唇角,含着笑打量因为被她吓了一跳,正半俯身小口喘气的少年。
出日春,和她有着紧密契约的伙伴,虽然才十三岁(伪),但却是一名拥有强大实力的咒术师,同时也是个胆子有点小(?),受不了异性(除了母亲)过于亲近的青涩小鬼。
每次他们的重新相遇,出日春就会接受一次她庞大记忆的冲刷,出日春再怎么说也合该是个脸皮厚的老司机了,结果就牧野千禾测试来看,还是个纯情小鬼,难道这就是实践和理论的区别?
牧野千禾摩挲着下巴,盯着少年还未张开但已经可以看出池面雏形的清俊脸蛋,陷入沉思。
“春长得明明很帅气啊,学校里难道没有小女生给春送情书吗?”黑发女人双手张开画了个巨大的圆,笑容在圆结束后又收起来,像是自己面前站了个令人困惑不解的什么一样,“不应该啊,总不能是我们家春没有魅力吧?”
“别说了,你住嘴吧!”
“胆子也还是很小,明明见过很多和谐场面了,平时沙人越活的事情也没少做啊,怎么会这个样子。”
“啊啊啊啊够了!我杀的都是诅咒师!虽然打扮什么的都很奇怪,但好歹也还是人类!”出日春喉道。
牧野千禾微笑着,虽然接受了记忆,但出日春依然是个小孩子,即使在某些事情上很成熟,这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果然还是这样子的春更好玩一点。
被她故意调侃的少年因着气愤的缘故,耳根上的红迅速蔓延到整张脸,到最后脖子都仿佛充血,因早年的遭遇导致身体就算养回来了皮肤也依然是过于苍白的雪色,本来就和黑发黑眼构成了色彩冲突强烈的绮丽,现在再加上浮在皮下的红,就像一朵冥河里破水而出的红色花朵一样。
那是黑暗里最浓艳的一抹颜色。
牧野千禾为自己这个发现微挑了下眉,这道偶然窥见的惊艳足以成为在人群中捉住视线的焦点。
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出日春警觉地看她,眯了眯眼,语气危险,“你在想什么?”
脆弱和强大,折断与坚韧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牧野千禾收了心思,对着出日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没什么。”
只是想着要不要将你送去出道。
以女装大佬的身份。
艺人的话,会更大范围的接触很多人吧,大规模术式种植的办法这不是有了么。
走在前面的出日春背后陡然竖起一层汗毛。
饭后,牧野千禾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她日常办公的阁楼。
“又要上去了么千禾?”厨房里的出日妈妈探出头,黑发垂落在颈侧,目光温和,“记得不要锁门,我等会儿给你送果汁上去。”
出日春翻个白眼,往嘴里塞了块橘子,大声道:“妈妈,不要管她啦,她是去阁楼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