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千禾捂住胸口,心脏透过骨头和皮肉传递到掌心的,充满生命的律动,让她想到在阳光下扬起水花,而在水花里大笑的白发少年,让她心动不已。
五光十色的夜景下,从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的低级咒灵混入川流的人群里,偶尔有一位面色不佳的路人被蛊惑,走进一条阴森小巷,小说家的视力足够她看到路人恍惚的神态和别扭的走姿,但她这是虚虚扫过一眼,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电话上。
“嘛,你也不用太担心,到时候你们跑路就行了,五条悟那边有我撑着。”牧野千禾搅着头发,看发丝被凌乱的夜风吹动,她想到五条悟那双湛蓝双眼,三天后就会与对方见面的认知让她好心情地勾起唇角,“就这样,挂了,有什么事再联系。”
“!!!等等嘟嘟嘟——”
被霓虹灯照得微微亮的窗口,黑发女人眸光温柔,神色虔诚地合拢手掌放置于自己的胸口之上,即便高楼的风携带凉意,也无法为她心中的热意降下一旦温度。
牧野千禾喃喃自语。
再过三天,他们就要见面了。
这时,楼外的墙体阴影里伸出来一只灰蓝手臂,环形的缝合线附着在结实的小臂上,浓郁至极的恶意扑面而来,牧野千禾如梦初醒。
“真人。”牧野千禾看向以奇怪形态像壁虎一样匍匐在窗外的长发咒灵,方才脸上的甜蜜神色消退,“怎么有空来找我?”
“还是说,夏油哪里又有什么新的计划需要我知道?”
从人类对彼此的怨恨恶念中诞生的咒灵有着一副健美的人类身形,若非遍布在□□上的诡谲缝合线,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异瞳美青年。
真人想要进入工作室的请求被牧野千禾拒绝,他露出一瞬间的委屈神情企图卖可怜,但后者毫无反应,只能作罢,就着现在的位置将身体扭转成舒服的姿势,撩开挡住视野的头发,语气欢快道:“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在你和夏油两个人之间,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哟~”
那个诅咒师充满欺诈和傲慢的气息,看向他和漏壶花御也是看工具的眼神,要不是为了漏壶那个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的计划,他才不会和人类合作。
想着,真人捏出两条手臂递到嘴边,做了个呕吐的动作,然后就又看向牧野千禾,表情看上去竟然有种期待。
那还真是一件恶心人的事啊。
牧野千禾表情不变。真人对于负面情绪的来源感知超乎想象的敏锐,任何一点藏匿不当的厌恶、烦躁、憎恶,都会被其进准捕捉,而这个特性赋予他同等的情绪隐藏能力和表情控制,早些时候,她就为此付出过沉重代价。不过也算因祸得福,面对同样情况,她不再犯错。
黑发小说家靠在窗框上,双手换胸,眼睑下垂,晕开的光将她半张脸照得蒙蒙亮,昏暗中,牧野千禾由长相带来的可爱与乖巧灰飞烟灭。
“可我不是很喜欢你。”新月那般的双眼略略抬起,目睹真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的,如同孩子求表扬的表情,牧野千禾笑道,“不过我能接受你。”
真人的双眼比先前亮了点,眼神更加专注。
“我的欲望也是你诞生的土壤,在某种意义上,真人,你与我有着不差于血缘的紧密联系,虽然看起来有点丑陋,但是一想到我们的关系,我就能接受你怪异的外表了。说实话当初看到真人你的时候,我也是被吓了一大跳,毕竟任谁看到自己的欲望活过来,也会觉得像是将最不可告人的秘密抛到阳光底下,从而感到难堪和恼火吧。”
牧野千禾对上真人兴趣盎然的异瞳,循循善诱,“不过我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我直面你,接受你,真人。你是我欲望的具现化。”她喟叹。
待到女性细腻的尾音在空气里溜走,真人才眯着一双眼睛,餍足而愉悦地说:“每次听到牧野说话我都很高兴呢~这样像是将我和你绑定了一样,让我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这是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牧野千禾眼底笑意加深,“啊,大概是因为真人终于找到喜欢的人类了吧。”
喜欢我,然后听命于我。
诞生不过一个月的真人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隔了一层薄膜,这层薄膜让他产生好奇心,并对产生了好奇心理的事物加以试探和改造,而被选中的倒霉蛋子的反应却和自己的本源相差不大,他自诞生到遇到牧野千禾之前遇到的所有人的反应都像是一部事先被剧透然后隆重上演的电影,每一个场景都眼熟得令人生厌。
而这时候出现的牧野千禾和黑暗中的灯泡,鸡群里的白鹤,黑天鹅里的变异品种,没有任何由头,就那么强势闯入真人的视线。
五条悟做了个梦,辗转反侧与棉被的包裹中,最后再也没法入睡的白发男人从床上坐起身。天蒙蒙亮,带着林间特有的潮湿的风和着一点晨光一同从窗外倾泻入房。
下意识看向床头摆放的时钟,再回想自己结束最后的任务回到宿舍躺下到现在的间隔——两小时,还要加上洗漱吃东西的时间。
“才睡了几十分钟。”头发凌乱的白发男人孩子气的抱怨,随后揉着胀痛的脑袋走到冰箱边,借着迷蒙天光,他看到冰箱贴下压着的便利条。
【和牧野千禾的见面】
嘴巴上糊了一层酸奶的男人后知后觉,今天已经到了和那位小说家约定的日子,而昨天之所以回来那么晚,也是为了能给今天的见面腾出时间。
端着酸奶碗回到床上,算着和对方的见面时间,五条悟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三个小时,这样的想法因为胃部传来的饱腹感勾起了大脑的混沌,就在他即将顺应自己的想法将酸奶碗放到小桌子上,然后酣畅淋漓睡一觉时,无意撞倒的硬壳书唤回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