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开口,眼神坚决万分,恰似出鞘之剑,“津田先生也曾向晚生承诺,不会动她一分一毫。”
津田良二微微一滞,随即呼出一口气来,双眼眯起来,仿佛极力耐着心思道,“这官司若败下来,免职获罪的是你这个财政司长,可不是我津田某人。”
“晚生明白。”
“方州,我早就教过你,女人需要管教,一味纵容是会宠坏的。”
“如何管教、宠坏与否,都是我的事情,便不劳津田先生费心了。”
沉寂间对峙良久,终是津田良二点了点头,冷冷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闭发出一道巨响,震得桌上的餐盘也震动,嗡鸣久久未歇。宋方州收回目光,回眸去看聂昭,冷着脸道,“惹火津田良二,看我与他翻脸,你好像很快活。”
“是,快活极了。”
“你这样没用。”他挑明去说,语声里涌现一种难言的疲惫,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她对面道,“聪敏如你,应当早已想明津田良二的目的了。烟土一案,你是至关重要的人证,他会想尽办法控制你为他所用,你躲不过的。”
“躲不过是什么意思?若我坚决不应,他还打算怎么做,动刑吗?”
“那倒不会,他但凡敢碰你一下,我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我真感动。”聂昭尖刻地笑,望着宋方州,心头越发起了挑衅的快意,就那么慵然支颐道,“你看啊宋方州,我们分明相爱,你却非要走到这一步。为什么好好的中国人不做,偏去做日本人的狗?”
她掷地有声的嘲讽并未让宋方州难堪。
他不说话,目光扫过她手腕的勒痕,随即起了身,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瓶小小的药膏;
她也不再说话,只任凭他拉过她的手,细细将湿凉的药膏涂抹到她手腕。
实际上,他方才束缚她所用的布条是丝绸材质的,足有三指粗细,根本不曾伤到她什么。只是初时她挣扎得厉害,这才留下些许红痕。
若在平时,她早一手将他拂开老远,嘲他一句“小题大做”了。然而眼下,她竟那么眷恋他掌心的温度,指腹的力道,还有他近在咫尺的眉眼……
聂昭身子僵着,感觉眼前忽然模糊起来,大滴的眼泪已经落下,溅上他的手背。
他动作一顿,已被她一把攥住了手,“方州,回头吧!”
宋方州沉默凝视她凄楚的眉目,良久,却是聂昭低了低头,唇角浮起一丝苍凉而自嘲的笑——
糊涂的是她。
事到如今,谈及“回头”二字,未免也太过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