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枪,连子弹都不装也算有枪。”聂昭奚落一句,却见那人目光一滞,转瞬已看不清他的脸——
“不是,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呢你!”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无措,聂昭这才发现,她已满脸都是眼泪。怔茫时,他的手臂已经张开,将她圈入了他的怀抱当中。
“不怕,不怕了……”他的语声极是轻柔,抬起她的脸庞,见她双目紧闭,泪水涟涟,随即贴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我知道你这几日受苦了,我这不是已经找到你了么,不要怕了……”
原来,他以为她的眼泪是因为这几日的险象环生。
聂昭睁开眼,注视着那个正为她擦拭眼泪的男子,一句话已脱口而出,“你怎么那么好啊?”
“什么?”
“那张报纸,我已看过……谢谢你。”
这一回,倒轮到宋方州失语。
望他眼底惊痛,聂昭心里也疼起来——
不为那桩十二年前的旧事,而是为她今时今日的辜负。
回想当日在哈尔滨,当她看到那则报道,她竟第一时间便将矛头指向了宋方州,认为是他出卖,是他利用。
原来,她从未真正信任过他。
可他呢?直到眼下还在想方设法地保护,编出那些理由,佯装着不经意的随性……
聂昭不自觉就抬起双臂,环住宋方州的腰身,即使肩膀传来剧烈的痛,却还是一分分地收紧。
她忽然想,当日是她误会,仅凭一张报纸便认定一切。那今日呢?陈雪堂的话,游行工人的话,他们说的那个汉奸,国贼,当真是他吗?
如果连她也不信任他,这世上还有人会信任他吗?
兴许是感受到了聂昭的颤抖,宋方州低头,吻一吻她的头发,声音轻柔,语态却分外凝重,“你受过的委屈,我一分也不会忘,聂昭你放心,李昆展的命我要定了。”
有时尽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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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几日,聂昭始终住在华懋饭店。
顾念她有伤未愈,走路也不方便,宋方州便说派自己的秘书过来照应,聂昭却拒绝了。
眼下整个上海滩都是兵荒马乱的,财政司必定更是一团乱麻,人家秘书小姐自己也有工作,哪里分得出心思照料她?
无法,宋方州只能请了蒋公馆的女佣阿芳过来。
聂昭这才知道,原来蒋邱文前番出海始终未归,阿芳说这是常事,倒不必挂念。温明漱来过一次。聂昭见她行色匆匆,知道公司最近事务繁忙,一时又愧疚起来,觉得自己无端给人添了不少麻烦。她嘱咐温明漱,千万不要将她受伤的事告诉蒋凤鸣,免得老人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