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什么亏心事儿呢?”
宋方州罕见地未曾反唇相讥,只是将那支尚未吸完的香烟往水坑里一扔,抬头看她,“等你半天了。”
聂昭往蒋公馆的方向一指,“进来坐?”
宋方州摇头,“不了,我找你说几句话就走。”
见他神色郑重,聂昭也没有多话,二人就那么沿着街道上的夕阳行下去。
宋方州率先开口,“我要去一趟南京。”
“什么时候?”
“跟你说完话就走。”宋方州说得随意,语声比往日柔和许多,笑容中浮现一种温雅的歉然,“实在很难为情,你到上海拢共也就这一个礼拜,早我还说日日来接你游玩呢,如今却只能食言了。”
“你去南京做什么?还是你姐夫的事?”
“对。”
宋方州只应了这么一声,并未解释更多。
聂昭沉吟一刻,到底还是问出心底疑窦,“先前在哈尔滨的时候,你不是还怀疑李昆展想杀你么?如今却怎么对他这样尽心?”
宋方州并未应声,目光也未曾投来。他的侧脸浸在柔雾似的霞光里,叫她看不清神色。
她轻轻地道,“你和你姐姐感情真好。”
“我父母过世得早,七岁起便是姐姐带我,感情自然比寻常姐弟深些。至于我姐夫这个人,吃喝嫖赌抽大烟,哪一桩都落不下他,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为了个戏子惹下这么大祸端。我早叫我姐离开他,她却不肯。”
聂昭沉默听着。
她明知眼下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以借他话头问出些李昆展生意上的事。然而,望他眼里憔悴,她忽然就什么也不想问了,只想静静地听他说话。
宋方州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向她进一步地解释南京一行,“我去南京是去找陈雪堂。你不知道,陈老夫人与梁小姐这几日里没少出力,却全不管用,陈明光铁了心地不放人,谁的情面也不给。今早,陈老夫人传了话来,说陈明光这小子骄狂惯了,平日里只听他大哥的话,为今之计,我也只能前往南京会会陈雪堂了。”
“你一个人去?”
“不然呢,难道带一群人去么?那也不是个求人的态度啊。”
“不是。”聂昭驻了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急切道,“你跟陈雪堂不是有过节么?这事情我看不简单,兴许就是陈雪堂与陈明光联手设下的局,要杀李昆展是虚的,将你引到南京对不利才是实际!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