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杀人!”男孩高喊一声,终于从巷口探出头来,讲出今日的第一句话。
聂昭没说话,只用眼神向他索要进一步的解释。
严酷的寒风里,那男孩拧紧了眉,耳朵与鼻尖皆已冻得通红,眼里也噙上红波,急切地道,“我真没想杀他!我就是想让他难堪难堪,让街坊都看看他家婆娘的丑事!他们都说,男人最怕这个,我就是……我,谁知道他就死了!我真没想杀他!”
“那也就是说——”聂昭侧一侧头,湛蓝眼眸于霞光深处露出两分狡黠,忽地笑了,“也就是说,方才我说的这些,你都承认了?”
“我——”阿东一愣,双眼圆圆瞪着,一张脸红了又白,终是恨恨地道,“你要抓我便抓,别那么多废话!”
“喂,我才是警察,你个小毛贼横什么横啊?”
“你话怎么那么多啊?”
“你给我站住!还他妈想跑!”聂昭脱口,大迈两步奔上前去,再度将欲逃的男孩死死擒住。
此刻天色已暗,商铺街灯次第亮起,饶比月光更要明亮三分。聂昭右手疼得厉害,便只用左手拎着男孩的衣领,带他穿行在闪烁着的夜幕当中。二人皆是气喘吁吁的,任由寒风灌入体内,心肺反而烧得翻腾——
至此,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年仅八岁的小娃娃根本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腿短是短了些,可他动作却灵敏得紧,活像只滑手的泥鳅,饶是在警队训练有素的她,也追了整条巷子才将他擒住。
他才八岁。若是十八岁,想必再来两个她也难将他抓住了!
人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果然不错。
那没家的孩子呢?
聂昭心里一酸,手上不自觉地就放轻了两分力道。终于行到了一处背风口,二人皆已疲惫不堪,谁也不必再防备着谁,齐刷刷地就一屁股坐到了石板凳上。
男孩喘着粗气,抖着腿,眼神飘来飘去,好像对一切都无所谓似的,聂昭也不说话。就这么面面相觑了好半天,他忽地开口,声音却极轻,“你手疼吗?”
聂昭不屑于说“不疼”这种明显的假话,只将右手往身后一收,叹了口气道,“我小时候也没人管。”
男孩微愣,再度沉默下去,甚至连目光也别过,不看她了。可她却看到他眼睫的颤动,不由继续问,“玉佩哪儿来的?我看了,不是什么上等玉,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去赎呢?你连一件合身的棉衣都没有。”
“你懂啥,这玉佩是老子的命。”
“跟谁老子呢你?”聂昭瞪眼,那男孩果然不敢继续嚣张,就那么缩了缩脖子,抱上双臂转过身去。
他的棉袄被那些人抓坏了,此刻右半边身子只穿着一件单衣,寒风下,越发显得肩膀单薄。聂昭看他一眼,索性脱了自己的大衣搭上去,却被男孩拂手推开——
“你的衣服太丑了,女人穿的,我才不穿。”
“我是怕你冻死了,我没法子跟长官交差!”
“你还真要把我上交警局啊?”
“除非你告诉我,那玉佩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