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秦安低声劝道,“您身子不好,还是先回府歇着吧,我这就遣人去看看乐主子的情况,回来禀告于您,不,还是我亲自去吧,您也能更放心些,我先送您回去。”
许迦叶摇了摇头。
“还是去见见它吧,今天它蔫蔫地叫了许久,想必是思念你了。你身子弱,侯府中有府医,距皇宫近,请太医也很方便。”谢凌恒轻声道,他见许迦叶轻轻点了点头,眸底闪过一抹笑意,对秦安道,“你们督主瞧着不大好,你让开些,我上这辆马车照顾她。”
谢凌恒动作极快,在许迦叶的“不必了”出口之前一跃上了马车,扶着她坐回了原位,温声道:“我在你身边,也好跟你说说它如今的情况。”
许迦叶不置可否,将头靠在车厢上,阖上眼睛:“侯爷,我胆子小,待会多带几个人进侯府,你不会介意吧?”
谢凌恒声音柔和,语气如常:“当然不介意,你想带多少人都行。不如你靠在我肩上吧,能舒服一些。”
许迦叶咳嗽了一声:“不必了,宝宝它伤到哪里了?”
谢凌恒道:“左边翅膀上有箭伤,头也破了,瞧着可怜得很。何必非要放鸟儿走呢?外面既多风雨,又有无数心怀不轨之人。”
他觉得许迦叶太可爱了,不过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山雀,又是取名字又是叫宝宝的,他当时为何要投胎成人呢?当一只雀儿岂不美哉,还能被她抱在怀里。
许迦叶眼睫轻轻颤动,心中酸涩至极,不愿去想宝宝有可能离她而去这件事,她拢了拢怀中的山雀,原想着把这一只也放生的,如今她却有些犹豫了。
可她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不会因一次意外就剥夺鸟儿的自由。
山雀本就不适合家养,因受拘束而抑郁而死的山雀不计其数,留它在身边对它的寿命无益,真要以概率论,它们在野外说不准能活得久一些。
它不是不自由,毋宁死,而是不自由,真的会死。
谢凌恒见许迦叶默然不语,屏住呼吸往她那边凑近了些许,用视线缓缓描摹她的侧脸线条:“许掌印,你怀里的这只雀儿是从哪里来的?”
“与你无关。”许迦叶语气冷淡,给怀中的山雀顺毛的动作却温柔。
她莫名有些厌烦谢凌恒,而她向来相信直觉给出的警示不会是空穴来风,从很久以前开始,她便把被害妄想症当成一种美德了。
谢凌恒也不气馁,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它翅膀上的羽毛好像被剪掉了,现在飞都飞不成了,只能在地上蹦哒,真可怜。”
许迦叶搂着山雀的手臂紧了紧,没有说话。
“万一长不好了,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飞了。”谢凌恒轻叹了一声,做足了惋惜的姿态。
许迦叶睁开眼看向谢凌恒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但她直觉他脸上的神情与他的语气应当是不同的,蹙眉道:“你不用说这些话来唬我,羽毛两三个月就能长好,到时候它就可以飞了。”
谢凌恒觉得许迦叶的眼睛很像蒙了一层雾的宝石,让人想凑上去吻两下,她恼怒的模样也可爱极了。
他勾了勾唇角,说道:“是我危言耸听了,还请你不要介怀,我也是太担心它了,生怕有个万一。”
许迦叶总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一股如有实质的热度,往另一边坐了坐,离谢凌恒更远了一些。
“你有了这只新的,是不是就没那么在意我们的雀儿了,它那么爱你,一定会很伤心,你还会爱它吗?”谢凌恒轻声道。
许迦叶觉得谢凌恒的脑子不太正常,又往旁边挪了挪:“你坐到最那边去,离我远一些。”
谢凌恒反倒又凑近了一些,整个人都快贴到许迦叶身上了,鼻息喷打在她颈侧。
“你怀里的这一只看上去呆呆傻傻、不太聪明的样子,没有宝宝的机灵劲儿,不过这也不怪他,他年纪大了,瞧着呆一些也是正常的。”
许迦叶用尽力气推了一把谢凌恒,没想到他却纹丝不动,她一只手抱着山雀,另一只手从袖口中摸出刀对准了他。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这天底下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捧着你的,滚到那边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谢凌恒语气之中透着些许沮丧:“我的话惹你厌烦了吗?那我不说了。马车这么颠簸,你身体又不好,我害怕你不小心摔了,才想着坐得离你近一些,也好护着你。”
“不需要。”许迦叶冷声道,“你离我越远越好。”
秦安的驾车技术非常好,马车向来平稳,从来都没有颠簸过,谢凌恒简直是在睁眼说瞎话。
谢凌恒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你不要生气,我都依你。”
言讫,他坐到了马车的另一边去,手里把玩着物件儿,掀开帘子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许迦叶见谢凌恒终于消停了,阖上眸子闭目养神,对宝宝的担忧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就在许迦叶有些迷迷糊糊之时,马车突然狠狠地颠簸了一下,她没稳住身体朝前倒去,下意识地想要双手撑地,又想起怀中还抱着山雀,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她快要摔倒在地上时,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揽住了她,把她抱回了座位上。
谢凌恒温和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传来:“你瞧,要是我不在这儿,你这一下得摔狠了,还是让我坐在你身边护着你吧。”
秦安在车厢外高声道:“督主,你没事儿吧?谢侯爷,我们督主没磕着碰着摔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