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花叶花枝仔仔细细洗了,折成小段放入碗中,然后轻轻打开柜门,将五石散从柜中取出一小撮放入碗中,又寻了热水搅拌起来。很快,一碗不伦不类的汤汁就熬成了。他拿着碗,站在院中,五月的夜风带着些许凉气,汤汁很快被风吹凉,他将碗拿到鼻尖下闻了闻,一股刺鼻的气味全数涌入鼻腔。他踌躇片刻,捏着鼻子,闭眼喝了下去,味道果然同想象中一样,极苦,非常人所能接受,喝完后,舌尖的苦味一直残留,他想着有空该去市集上买包糖才好。将碗洗净放回寝舍,又来到后院,入了雪梅阁,月光倾洒在雪梅阁附近绿油油的草地上,仿佛给这些春草镀了层银光。他弯腰剥开过膝的草叶,提出笼子,那地狱金环蛇立时警觉起来,嘶嘶吐着舌头。他看着那家伙偶尔露出的毒牙,心里发憷,放下笼子,坐了会儿,躺倒在草丛里,仰面望着天上的明月,心底莫名生起悲凉之感。孤月,浪子,凉风,这画面,真是够凄凉。他直勾勾盯着月亮发了会儿呆,又坐起来,知道自己不能再耗下去,若是被韩萧或者赵奕欢起夜发现自己不在寝舍,就麻烦了。垂眼望着笼子里的家伙,血液倒流,心脏加速,他慢慢把左手食指送出去,还未到笼子旁,又“嗖”的收回来,惊出一身汗。看来,亲自把自己的手指丢给蛇,喂蛇,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想来那本无字天书的主人,定是下不了狠心将蛇毒传入体内,又恐此功失传,所以才施法给他送来的吧。约摸寅时,他终于下了决心,咬牙闭眼,将左手食指伸进笼中。想必这蛇恨毒了他,他还没反应过来,这蛇立即下嘴咬住他的手指不放,他现在就算想收回来也没有什么余地了。疼痛从食指传遍全身,他的里衣紧贴嵴背,马上就汗津津了,最后实在受不了,拿出夹蛇钳击打这家伙嘴部,这毒物才算松了口,他赶紧将手指抽出来。将手指拿起来在月光下照了照,出现一道小口子,不时有血渗出,他将提前备好的布条在指头上缠了几圈,包扎好。手指的疼痛没有因为这毒物的松口而停止,直到他拖着汗津津的身子去澡堂泡澡,将手指没入洒着灵粉的温泉里时,手指才奇迹般没了痛觉。这倒是个止痛的好方法,他为偶然得到这个秘诀开心了一会儿。从温泉出来,天边已隐约透出亮光,他才熘回寝舍。脱衣上床,许是太累,他的头刚沾到枕头便睡着了,直到韩萧蹲在他床边,轻拍他肩膀,他才迷迷煳煳醒过来。眯着眼眼,揉了揉眼睛,只见韩萧已穿戴整齐。“阿洵,怎么还不起床啊?六道长老授课,再不起,可要迟到了。”楚洵听着听着,眼皮又耷拉下去,只听韩萧在耳边喊:“阿洵?阿洵?”不知为何,他明明脑子清醒的很,身体却不受控制,总想睡觉。“我马上就去,你先去吧。”楚洵说这话时,仍闭着眼。直到赵奕欢和韩萧相继离开,他仍旧半梦半醒,几次想要起床,眼皮却重的睁不开。过了会儿,他又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寝舍的开门声惊醒了他,他想睁开眼,但眼皮依旧沉重,四肢酸软无力,就像被人抽筋扒骨一般,又像一滩扶不起的烂泥。“阿洵,你是不是生病了?”韩萧的手搭上他的额头,“也不烫啊。”他想开口说话,却觉喉咙疼痛,唿吸困难,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赵奕欢平常吊儿郎当,这会儿却有了眼力劲儿,端着一碗水过来,他的唇沾到水,就像即将渴死的鱼儿被重新放回水中。咕咚咕咚喝下半碗水,嗓子总算好受了些,这才开口道:“六道长老有没有点我名?”韩萧点点头,轻轻道:“嗯,不过我跟六道长老帮你请了假,说你身体不舒服。六道长老人很好,让你好好休息。”“谢谢。”“阿洵,我和奕欢帮你打饭去,你想吃什么?”韩萧问。“你们吃什么便给我打什么罢!”楚洵有气无力。“你要是难受,告诉我跟奕欢,我让师尊过来。”楚洵一听让沈清玄来,立刻牟足了劲儿,嘱咐道:“不要告诉师尊此事,我只是昨晚没睡好,休息半日便会好起来。”韩萧和赵奕欢离开后,他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生病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沈清玄知道,以沈清玄的功力,很快便会知道他中了蛇毒。他猜测,自己现在之所以如此疲累,定与蛇毒有关,等好些,还是得去木香亭查一查。韩萧打回饭,他勉强吃了几口,又继续睡觉,直到傍晚,赵奕欢打开窗户,一股凉风吹进来,他的头脑才完全清醒过来,动了动四肢,好像也没有白天那么疲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