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春江花月夜照常点灯迎客。
曹都知见温婉兴致缺缺,提议道:“听说今日是馨儿姑娘挂牌接客的日子,也不知谁有这个福分为她梳笼,不如咱们也去前院凑凑热闹吧。”
提到挂牌接客,温婉就心慌,但还是同意了曹都知的提议,戴上面纱,随着她出门去了前院。
出云阁外的连廊一直通往前院三楼,进了一扇月洞镂花隔断,便能看见七彩琉璃灯投下的灯影,穿过重重珠帘映在波斯红地毯上,如夏日午后,透过树冠缝隙落在地上的斑驳日影一般。
余馨儿比温婉大一岁,她们是同一年被卖进来的,她打小便身量轻盈,腰肢纤软,最适合跳翘袖折腰舞。
杜十娘说,腰肢柔软,男人才会喜欢。
温婉却觉得,余馨儿的舞姿,并非那般媚俗,她跳舞的时候就像一只仙鹤,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出阁接客了。
听说前头便有个公子出钱要为她梳笼,她嫌弃那人长得丑,不愿意,这才一直拖到今日。
刚到前楼,温婉便瞧见楼梯拐角处围拥了许多姑娘,都翘首望着走廊尽头杜十娘的暗香阁,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咱们也去看看。”曹都知先一步走了过去。
温婉跟上,一走近,便听见余馨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嘤嘤哭泣,她抓着暗香阁的雕花门框,脸上精心描摹过的妆容都被泪水打得斑驳不堪。
“妈妈,妈妈别让我去伺候那胡人,求你了妈妈!”
一个嬷嬷正从她身后抱着她的腰,想把她拖出去,另一个去掰扯余馨儿扣在门框上的十指,但又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折断了那脆生生涂着蔻丹的水葱指甲。
杜妈妈站在屋内,手上摇着一把红绸折枝牡丹团扇,佯装叹了口气。
“馨儿,不是妈妈我不帮你,前头你说徐公子长得丑,不愿意,我不也顺着你了吗?今日安大爷喜欢你,花了一千两要买你的开苞夜,你可别不识抬举。”
“听妈妈的话,好好伺候安大爷,左右不过就那么回事,忍一忍就过去了。嗯?”
杜十娘说着,从妆奁盒子里取出一粒粉色的小药丸,她朝那两个嬷嬷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合力将余馨儿翻了个个,撬开她的唇齿。
杜十娘幽幽冷笑,将那粒药丸塞进了余馨儿口中。香舌一卷,药丸瞬间便化开了。
余馨儿想吐也吐不出来,只是呜呜咽咽地哭着。
“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
然而,容不得她不吃,这药是杜十娘特制的海棠春,入口即化,根本吐不出来,对付这种临门一脚打退堂鼓的姑娘最是好用。
没一会的功夫,余馨儿身子便软成了一团,两颊霞飞,眼中只余媚色,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死死抓住门框的手终于无力地耷拉下来。
一个嬷嬷扛着她,便下楼去了客房。
围观的姑娘们没有不唏嘘的。
“听说那个安大爷,肚子这么大,腰这么粗,满脸横肉,身上还有一股羊膻味。”
“啊?那馨儿姐姐岂不是羊入虎口了?”
“还不如那个徐公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