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则始终望着她:“你今日见到陛下了。他说他心疼幼弟,却送幼弟和亲。你还想嫁入宫中吗?”
“为什么不呢,”陆轻眉语气淡,人却刚决,“陆家和建业的众世家互利却也互防。我们不是顶级门阀,想出类拔萃,最好的法子,便是和皇权依附,互相成就。只有我嫁给陛下,陆家才能自万千门阀中脱颖而出。”
陆相蹙眉:“陆家不需要你这样牺牲。”
陆轻眉:“这怎么会是牺牲?这是必要的。”
父女二人生出争执,一贯如此。
陆相不理解女儿的执拗,陆轻眉亦不理解陆相的“天真”。二人每每争及此事便不欢而散,今日旧事重提,陆相想借今日之局,劝说女儿。
陆轻眉咳嗽起来,陆相当即住嘴,忧心地望向她。陆轻眉侧脸掩袖,颜色更是透白。她朝父亲摇头,目光扫过窗前悬帘时,却一顿。
陆轻眉盯着下方的打斗:她看到了一个熟人,怎会?
陆相:“怎么?”
陆轻眉忽而侧肩,挡住了他的视线。
陆相在陆轻眉一贯清寒的眉目中瞥过一丝慌然,他正要探究,却听陆轻眉问他:“爹,下面那位少年,真的是小公子吗?”
陆相一怔。
他想到了曹刑前几夜向他汇报的事。
禁卫军虽是陛下的禁卫军,步军指挥使曹刑却暗中效忠陆家。
光义帝和谁也没见过的小公子之间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每次密话必屏蔽左右。而曹刑见到的小公子虽病弱,却机灵俏皮。
试问,一个病了很多年、不见世人的少年,真的会毫无阴鸷怨恨吗?
此时女儿问起,陆相便斟酌着:“在此之前,小公子在玄武湖畔养病,谁也没见过他。”
陆轻眉从中捕捉到父亲的一丝怀疑。
陆轻眉心思其实不在这里。
她一边引着父亲转移心思,一边朝下方的打斗看了好几眼。她瞳眸幽黑,平静无比:“爹,好久不见良辰了。”
陆相:“良辰?他去潭州读书,你不是知道吗?”
下方动静再起,这一次,陆轻眉没有拦陆相。他们看到,所有人哗然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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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尘和雪荔打斗,雪荔虽应付此人,却知时间推延,对自己没有好处。
她余光看到林夜,生了一个主意。
雪荔在打斗中一点点挪向林夜,粱尘没注意,却是雪荔离林夜那边还有三四丈距离时,林夜旁边的阿曾生出无缘由的警惕。阿曾见那斗笠少女穿过粱尘的剑锋,一指向这个方向弹来。
指风不含杀气。
阿曾出手便挡,但那指风引走他,另一道指风趁机弹向林夜。阿曾和粱尘被雪荔引入打斗中,雪荔的指风准确击中林夜的膝盖。
“咚——”
正在偷偷打瞌睡的林夜膝盖一软,朝地上磕去。
在所有人察觉前,雪荔朝林夜飞来。林夜以为雪荔想捉自己当人质,正思考自己该不该反抗时,雪荔按住他肩。
林夜一下子清醒。他仰头,见俯身而来的斗笠少女借力落地,轻纱拂面,女香清寂。隔着纱罩,他好像又看到满墙的飞花,飞花后少女空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