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个人被他吼得胆都要吓破了,慌忙挣扎着爬起身,哆哆嗦嗦地脱了自己的鞋,捧在了手上正准备舔——
"都他妈给我跪着!谁让你们坐着了?!"俞炀走到旁边那个断了肋骨的男生跟前,一巴掌往他脸上扇过去,然后捡了一只鞋往他嘴里猛地塞了进去:"舔!!"
那男生疼得眼泪直流,叫声都弱了,其他人更不敢不听话,纷纷跪在地上撅着屁股,一口一口舔自己的脏鞋子,眼睛都不敢再往上抬一下。
俞炀胸口重重起伏着,火气撒了一大半,总算有心思看向那个骨瘦如柴的人。
可这么一看,怒火登时被冰冻住,气得他也跟着发起抖来,又心痛又崩溃地走过去,蹲在那人身边低吼:"我让你舔了吗!你跟着舔什么啊!!"
梁池此刻也和那些人一样,吓得面色全无,竟然也脱了自己的鞋子,跟着他们一起舔起来。俞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要炸开了,立刻把他嘴里的鞋子扔到一边,声音都哑了:"你是不是傻啊你……"
可这个人被这么对待,不就是因为太傻了吗?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愤怒,疼痛,酸苦,无助……他曾经那么哄着逗着护着的可爱男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别、别打……对……不起,我、我错……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别、别打……不要……打我……"
俞炀从记事起就没哭过,他一向觉得哭是一个极其愚蠢的行为,因为疼了,因为难过了,因为伤心了就嗷嗷大哭,抹着一串串的眼泪发泄自己的懦弱和委屈,除了让人觉得愚蠢和好笑,一点意义都没有。
可此时此刻,他竟然感觉眼眶酸得厉害,平生头一回身体不受大脑的控制,有什么东西不由自主地在眼角快要流淌出来。
"不、不要……不要……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对不起……"
俞炀实在看不下去,眼前这人光着大半的身体,披挂着女人的头发和内衣,下体因为那可笑的蕾丝内裤根本兜不住而裸露出来一部分,还随着他颤抖道歉的动作而不停发抖,那画面过分刺激俞炀的眼睛,看得他心脏都要炸开。他深深吸了口气,立刻四下看了看,想把他的衣服找回来穿上,可急切地找了半天,却连一丝衣服的踪影都看不到。
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怒火再次升腾起来,随即过去猛踩住那个胖子的脸,怒不可遏道:"他的衣服呢?!"
"……扔、扔了……"
"是不是你扔的?"
"……"
"是不是?!!"
"是、是……"
俞炀眼里绷出一大片血丝,他蹲下身用足力气扇了那胖子一巴掌,停顿了没几秒,又猛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扔了他的衣服,打算让他怎么回去?啊?!"
"别打了……啊啊!别打了……我错了,错了……"
"你就打算让他穿着那身内衣回去?!你们他妈的是一群变态吗!!"
俞炀喘着粗气扇得那胖子的两边脸都要冒出血来,啪啪的激烈响声吓得周围所有人牙齿都跟着打颤,呼吸都不敢大声了。也不知道这么抽了多久,然后他突然用力把那胖子的衣服扯下来,其余人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人的衣服扒了个精光,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来,当着他们的面把那身衣服给烧了——火光映在男生阴冷暴怒的脸颊上,趁得他像一个残忍无情的魔鬼,根本没一人敢出声说什么,甚至连看都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了。
俞炀把那胖子的衣服烧光了之后,又点了打火机蹲在那男生身边,把火苗凑到他眼泪鼻涕血迹糊在一团的脸上,冷森森地说道:"我警告你,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欺负他,我就让你也尝尝被火烧烂脸的滋味……听明白没有?"
"听、听明白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俞炀继续把火苗一点点凑近过去,凑到男生头发上,点着了一丝火星,对方被吓得脸色惨白,当场尖叫着又尿了出来。他站起身,目光在周围人身上一个接着一个扫过去,最后把点着了的打火机扔到地上,然后回过头,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蹲下来慢慢裹在了那个瘦得枯槁的男孩儿身上。
"不……不……别、别打……我……"
俞炀咬紧了牙,把人小心抱起来,心里却又狠狠疼了一下——太轻了,这个曾经初见时候比自己高大那么多的人,此刻却轻得像是一架干瘪的骷髅,稍微一用力就会散架,连不停求饶惶恐的声音也干涩无比,像是枯萎到快要衰败的杂草,一丁点生的活力都看不到了。
"梁池……"
"不、不要……错了……对、对不起……不要……"
"梁池,我是俞炀……"俞炀抱着他一步步离开那片令人作呕的泥沼,每一步都走得太沉,太重,声音也逐渐艰涩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别怕了……不要再道歉了……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再道歉了……"
怀里人惶恐的嗫嚅声渐渐弱了下来,可眼睛仍然闪躲着他,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俞炀实在难受得不想说话,怀里干瘦的人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抱着一具冰冷的干尸,这种时候要求他一定看着自己,似乎也一样太过残忍了。
俞炀隐约记得梁池家的地址,打了个车和司机确认过后,很快就到了那个破旧的筒子楼前。一路上梁池渐渐不求饶了,也不再哆嗦了,只是仍垂着脑袋,让俞炀根本就看不清他的眼睛。
"你家是哪个房间?"
等到了楼下,俞炀收了收怀抱,一辈子都没用这么轻的声音说过话:"我送你回家,你家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