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池恍惚了一下,喃喃说:“奶奶走了以后,我一直都自己一个人过年呢。”
俞炀愣了一下,心里忽然就不舒服起来。的确,高中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自己过年时候当然也是和父母一起,没有在他身边待过,原野和谢诗宁他们自然也是和家人一起,这家伙……大概真的从初一开始,就一直是自己一个人过年了。
孤独一个人看着周围所有人阖家欢乐,羡慕了足足快有十八年了吗?
俞炀心疼起来,亲了亲傻瓜的脸蛋儿,哄道:“以后每年都陪你过年。”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梁池呆了好久好久,眼睛有点热,心跳也有点快,可最终说不出什么相等分量的回应来,只能一点点用力把人抱紧了,在他怀里嘿嘿笑了一声。
于是那一年,从十六岁过后,终于有人陪在他身边,陪他一起除夕守岁,一起做丰盛的年夜饭,一起包饺子、看春晚,凑热闹到市中心看盛放的烟火,一起兴奋地倒数跨年的最后十个数。那一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次那个对所有人来说稀松平常,却是他从来都羡慕不已、又不敢奢望一次的,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过年。
而那个陪在身边“一起”的人,是俞炀。
是他这半生唯一依恋、眷念、刻在心血里,执念成魔的人。
那一晚他忽然就觉得,好像灵魂深处有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这么些年拖拽着他、让他始终无法挣脱的东西,忽然就那么沉沉地坠落下去,坠落下去……突然间生命的重量好像变得极为轻盈,他在那人给的炽热欲火当中仿佛涅槃重生,一刹那像是脱离了腐朽的躯壳,有什么东西在他飞翔的魂魄当中重获新生。
好像有什么彻底终结了。
又好像有什么徐徐绽放了。
夕阳凋零,旭日东升。
睁开眼,仍是那只倔强守护着他的骄傲绚丽的神祇,他抓紧了它的羽翼,安睡在它明艳的翅羽之下,温暖如初。
四季如夏。
新的一年新的气象,差不多又过了几个月,俞炀买的那套独栋别墅终于能住人了。
好笑的是,梁池一直到被他拉到别墅门口,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的新家。
“这是……咱们的家?”
俞炀拉着他的手进门,十指相扣说:“所有家具都是新的,甲醛散了大半年,总算能搬进来了……来,先带你去三楼看看,这一整层都是你的工作室,我专门请人设计了一个私人画廊,到时候把你的画都挂上去。”
梁池从头到尾都是懵的,尤其站在那条蜿蜒曲折的画廊中央的时候,他瞪着两边宽阔的墙壁,耳朵嗡嗡响了大半天,才手足无措地看向身旁的人。
“怎么样?喜欢吗?”
梁池有点激动,话都说不利索了,战战兢兢道:“我们真的住这里吗?这实在是太大了,就我们两个人……”
不只是本身的房子太大,前面还带有一大片的私人花园,感觉走出自己家门都要五分钟了,实在是太夸张了……
“还好吧?邵铭泽的那个房子更大,我这是买晚了,都没什么可挑的了,”俞炀捏了捏手心里发汗的手掌,笑道,“你那个房子就放着,什么都不用动,这画廊两面的墙壁,就从今天开始你慢慢把它们挂满吧。”
梁池好久都说不出话,只觉得头重脚轻的,心里有什么满得快要溢出来,涨得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俞炀看他傻呆呆的模样觉得好笑,便干脆把人推到墙上捉住他的下巴,吻上了他轻颤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