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安的目光在画作上仔仔细细找了一圈,忽然停住不动了——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个人影儿。他又凑近了些,少女期待的目光里,有一个挺拔的身影,白衣黑裤,虽然小到辨不清五官,但轮廓清晰——他清楚地知道那是谁。她说过要把自己画进毕业作品,那时他明明心里欣喜,却训斥了她。她当然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他庆幸她没有,否则自己此刻不会如此清晰地听见内心汹涌的情绪。“这幅画,我想买下来。”半晌,他开口说道。张教授有些惊讶,的确有些优秀的学生作品毕业作品展上就会被人订下,但这么早就被人一眼相中的,实属凤毛麟角。杜然极有眼色,立马道:“我回公司就派人接洽,商议价格。“不,我想以个人名义买下来,一百万。”这下连见多识广的赵院长都愣了:“一百万?江总,感谢您抬爱,不过这位学生虽然才华斐然,但毕竟稚嫩,不劳您如此破费。”“和她商议一下吧,她值这个价。”张教授忙不迭应下:“好好好,我们这就和她商议,不过江总,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宁同学这幅作品倾注了不少心血,定然希望能公开展出的,您看能否割爱一个月,等毕业作品展结束再带走?”他颇通人情世故,知道江临安肯这样一掷千金,恐怕不仅是欣赏宁织里的才华,难免有私人原因。至于是什么,他不敢过问,但这类收藏家大多希望私藏作品,不愿意公开展出。江临安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好。不必和作者提及买家的身份,麻烦了。”“那是自然。”随后两方又互相吹捧了几句,就告辞了。杜然在一旁揣测上司的喜好:“这位宁织里同学的确有才华,我看应该让艺风给她出本画册,定能引起轰动。”江临安显然不吃这套:“艺风有艺风的审稿规则,没有应不应该,只有够不够格。你回去吧,我还有事。”杜然知道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再接再厉:“好的江总,我打车回去。”“那是公车,我有点私事。”江临安说完,径直走了,留下杜然风中凌乱——拍马屁失败2。江临安按了按心口,找到宁织里的号码,拨通了电话。忙音。再打,还是忙音。听到、蔻稍绿宁织里再次接受全身检查后,终于获准出院。她脱掉沉闷的病号服,换了一件蔻稍绿的连衣裙,等李叔来接她回家。她坐在床边,仔仔细细照了照镜子,虽然还不敢上妆,但脸上的红痕消得差不多了,令她十分欣慰。她悠闲地晃着脚,透明细跟凉拖在脚上一荡一荡,随时可能掉落地上。门口响起敲门声,她甜甜应道:“进来吧李叔,我东西都收拾好了。”门霍然打开,进来的却不是李叔。待宁织里看清来人,摇摇欲坠的鞋子终于啪的一声落了地。“你来干什么?”她摆出凶巴巴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幸好自己刚刚装扮过。几天没见江临安,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随笔勾勒的图案,总有他的影子。作为一个善于自省的人,她无数次问自己,和他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美色,为了快乐,为了她从未尝过的恋爱的滋味。既然不是为了心灵相通,为何要因为他不理解自己而放弃已经到手的美色、快乐和其他不知如何形容的情绪?说到底,她对自己的乙方太苛刻了。可是,已经好几天了,她的乙方怎么还不来苦苦哀求自己回头?而现在,他来了。衬衣西裤,扣子系得板板正正,裤子上一条褶都没有,穿得如此正式,也不知在勾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