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声寒这般想着,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结论,却并不敢试探于他。
似沈照雪这般一打尾便会溜走的鱼,是经不起试探的,只能将其打捞起来藏在一方小天地里。
他想得出神,沈照雪唤了他两声,没听到对方的动静,有些不耐道:“我与你说话,你为何不理我?”
万声寒下意识“嗯”了一声,很快又回过神来,忙将嗓音一变,说:“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恩公累死累活将我从山中带出来,吃穿用度也都慷慨,于我恩重如山,怎会没什么好说的呢,”沈照雪眉眼弯弯,那双瞳眸虽已蒙尘,但仍然漂亮至极,如同珍奇珠宝,看得人心中恍惚,“如若嫌我麻烦,大可以将我丢弃在外,终归此处并非山间荒野,也没有毒蛇猛兽,也不会轻易丢了性命不是?”
万声寒不清楚他又想打什么注意,沈照雪的眼睛不能轻易对视,否则当真会被他勾去神志,于是便撇开了视线,淡淡道:“世间百姓中,有些人心可比毒蛇猛兽更为可怖,你若不想摊上什么因果,被人掳走做了奴隶或贱妾,便不要总想着离开避风所,想着一个人到外界去闯荡。”
沈照雪心觉这话说得耳熟,一时也联想不到究竟在何处听到过,只觉得好笑,便忍不住笑出了声,道:“谁会捡一个又病又瞎的累赘回去做妻,岂不是脑子被开了瓢,灌了水吧?”
万声寒脸色有些难看,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又一次提醒道:“你还是别将话说得太满,小心后悔。”
他们在此处斗嘴半晌,沈照雪早已口干舌燥,再加上身体还未好透,走动到现下边已经开始感到疲惫了。
他打了个呵欠,说:“你救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你若想要荣华富贵,待我回了京城自然会给你。”
他习惯性先允诺了好处,之后才接着道:“我累了,你这宅子太过宽大,我找不见路。”
倒当真是将万声寒当做了下人来使唤。
万声寒倒也不生气,拉着沈照雪往他先前住的屋子走,边走边想,沈照雪这性子若出门在外,倒真是容易与外人结仇。
偏生他又并不当回事,似乎爱与恨这样的情绪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也不放在心上,甚少会去管他们的态度,只想肆无忌惮做自己的事。
他与沈照雪年少相识,沈照雪年少的时候,似乎并不是这般模样。
那时他性情温和,少言寡语,像一抹脆竹孤零零伫立在雪地里,似是周围杂音重一些便会因此而碎裂。
一直到他住进万府这三年,也都一直是息事宁人的作风,不喜与人结仇。
这又是何时发生的转变?
似乎是那日落水之后,变成了这般。
万声寒若有所思,跟在他身后的沈照雪也垂着眼沉思,二人都各有心事,难得安静了片刻。
直到进了屋,沈照雪又忽然道:“可否告知我外头是什么情况?”
“你想知道什么?”
“涝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