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凝莺这才发现,阿允原来就是文书阁中救下的那名宫女的哥哥。
倒是巧了,文书阁被烧,他换职到此处,又被她碰上。
“阿允,过来,我有话同你说。”郑少卿忽然走过来,沖阿允招了招手。
阿允跟着郑少卿到一处角落,郑少卿劈头盖脸呵斥:“不用尽数详报,万一她做手脚怎麽办!”
阿允结结巴巴:“可、可她是端嫔娘娘,怎麽会在家宴里动手脚?”
郑少卿猛地拍打他瘦得露骨的胳膊,“你还顶嘴!”
郑少卿伸手,还想打,裴凝莺忽然跟过来,轻轻弯眸:“郑少卿,在做什麽?”
郑少卿狠瞪阿允一眼,转头对裴凝莺和气道:“不过教训下这不听话的奴才罢了,娘娘接着查办罢,不要误了您的时间。”
阿允仍旧把每一道菜都详细禀出,郑少卿不好当裴凝莺的面再数落阿允,只得不断给阿允威胁的眼神。
阿允埋头,不看郑少卿。
菜肴具体烹调由尚膳监完成,可一切都是照着光禄寺递的单子办,说白了,这菜是什麽样子的,由光禄寺决定。
果然多牲口,什麽山珍海味,少之又少,甚至有几道菜在册子上虚报,册上写着烧鹿筋,实则是牛筋。
裴凝莺擡手叫停,阿允闭口。
她严肃道:“郑少卿,此次家宴专为万岁爷的宗亲办设,只这些菜怕是不够罢?赶得上外边一家酒楼麽?”
财政,她不能管,涉及面太广,她只是一介嫔妃,昨日查账本不过是稍作了解,确认她的猜想罢了。
可家宴,她必须管。
专程办给宗亲的家宴如何敷衍得了,平日里万岁爷的膳食他们倒处理得好,蒙得过一时,等到家宴出岔子,她也得跟着遭殃。
裴凝莺挑选处不合格的菜肴,全部打回去叫郑少卿重新安排。
郑少卿磨磨蹭蹭:“可家宴将至,哪来得及呢……”
裴凝莺冷言:“来不及就不知道多叫些人采买,多叫些人安排?光禄寺是没人了吗?”
郑少卿还想给自己找话说,裴凝莺直接干脆,不可反驳:“若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也不必在少卿位置上干了。这光禄寺当真没人,那便把这活交给内庖做。”
她这话是当着衆人面说的,上上下下几十个人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无不感叹又是一个做事快狠的主,不过经她一说,大家心头也都明白些了,她要求的本就是合规合理的规矩,郑少卿做不到,那就坐实其没本事。
往里究,郑少卿若当真不愿好好办,什麽缘由大家便都知晓一二。
经裴凝莺的监督,餐宴办得很顺利,家宴之日,宫人们各守其职,井然有序。
据说那宗亲一家与万岁爷其实隔得有些远,但当年曾有恩于万岁爷,家中也无甚为官,远居江南,这几日才到京中,之后还会回去,此番顺便来拜访万岁爷。
裴凝莺坐在万岁爷身边,两手端放着,面上依旧挂着得体温柔的笑。
听外头太监传报,便是到了。
太监弯腰替他们掀帘,先进来的是一位中年男人,挂着胡须,后头左右跟着两人,一妇人,一男子,显然是一家三口,后两人半张脸都隐在男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