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福不明所以:“是。你怎么知道的?”花天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我怎么知道?这位董老爷啊,爱你得很,专程找了位师爷,写了首诗,讲述自己探病赠药的一片痴情!我给你念啊——”蒋小福伸手去捞那张纸,笑道:“别念。”花天禄一扬手,没让他捞着:“你听听——小病逢秋弱不支,芳尊今日忽愆期——别抢别抢,后面还有呢,瞧瞧这几句——传来消息颇仓皇,日日看卿不厌忙,肘后金丹亲付与,无人知道是医王——那药你吃了?”蒋小福揪着被子,嗤嗤地笑:“没吃呀。”“没吃?”“扔掉了。”花天禄继续念:“一瓣心香供佛前,为卿低首祝长年——哈哈,酸不酸?”蒋小福道:“人家也是好意,别笑啦。”说完,两人还是笑作一团。花天禄见他笑得气喘吁吁,脸上透出嫣红的颜色,很是动人,探手摸了摸他的脖子:“热不热?”蒋小福道:“是有些热,老周说出了汗大概就能好。”花天禄便又将手伸进被里摸了摸:“好像没出汗。”蒋小福眨了下眼,轻声道:“嗯。”“哎哟,不好意思了?”花天禄忽然俯下身凝视了他,说完这句话,手就在被子里不安分起来,面上安抚地笑了笑,语气很温柔:“我让你发发汗,怎么样?”--------------------作者有话要说:注:那首诗来自《听春新咏》,是倾慕者写给范添喜的诗,范添喜在春台部,也住樱桃斜街。几缕秋风卷过地上的落叶,在静默中沙沙作响。严鹤从小院儿最北的厢房,搬到了最南边。南边院内搭着卷棚,棚内有石桌石凳,旁边傍着几棵海棠树,最南面靠墙的地方也种着植株,点缀盆景,正是一番惬意的风景。严鹤很满意,围着卷棚绕了一圈,慢悠悠地往楼上走,心想如果蒋小福的病还不见好,是不是该提醒老周另请一位高明的大夫,若是病久了,恐怕要没精神。走完最后几阶楼梯,他进了外间,走到书架边时,一帘之隔的里间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像是风声,又像是人声。他停住脚步。又一声传来,这回他听得清楚,又疑心是听错了。那是一声几乎遏在喉间的喘息。没有衣衫窸窣的响声,也没有更大的响动,几乎就是万籁俱寂,因此那时断时续的喘息才格外清晰,连其中按捺的欢愉意味也流淌了出来。严鹤一时以为蒋小福是在自渎。直到终于有人说了话:“瞧瞧,出汗了没有?”屋内开始有了谈话的声音。严鹤直视前方,一时间像是出神,不过很快就转过身,往外走去。严鹤放轻脚步,刚要下楼梯,迎面上来两个人。严云生跟在周麻子身后,一抬头,顿时睁大眼,很是意外——没想到严鹤会出现在这里。正要开口,却发现严鹤是个沉思的神情,好像压根就没发现他们。转瞬间,下了几阶楼梯,严鹤才忽然发现前面有人:“你?”严云生现在面对严鹤,多少有些尴尬,也不多说,点头道:“是我。”严鹤似乎不愿多待,径自往下走去,经过严云生身边时,忽然侧过头说了句“你改日再来”,随后脚步不停地离开了,好像也懒得管对方听是不听。严云生先是一愣,忽然明白过来。论起逛堂子的经历,他才是行家。可正因为明白了,他才更疑惑——蒋小福待客也好,赴宴也罢,都没什么,可有唐衍文在,他能和谁滚到床上去不成?难道唐衍文来了?严鹤这又是什么反应?思来想去,他认定楼上有一个唐衍文,于是与周麻子对视一眼:“我明日再来。”说完也学严鹤,神色肃然地离开。周麻子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又看了看楼上,不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出于好奇,周麻子一步三迟疑但十分坚定地往上走。在外间略停一会儿,果然听到有人说话,一闻便知是花天禄。周麻子咳嗽一声:“小老板?”随即打开帘子进去,就见蒋小福和花天禄好好儿的坐在那儿说话,再寻常自然不过。周麻子心里纳罕,也不敢多问,只是没话找话:“小老板,我寻思着,这也几天过去了,你这要是还不见好的话,咱换个大夫瞧瞧?我看这方子恐怕不太对症……”蒋小福不甚在意地回答:“哦,明儿再说吧。”周麻子走后,蒋小福扭头对花天禄抱怨:“老周年纪大了,越来越啰嗦。”翌日,蒋小福一觉醒来,感觉不怎么发热了,到吃饭的时候,连胃口也好了许多,午后还在院子里压腿练功,精气神很足。